白初玥轻轻擦拭一下眼泪,平静道“看见你儿子这么乖巧,这么懂事,口口声声喊我做娘亲,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对女儿,她们俩在西荒,肯定想死娘亲了。”
白初玥此番话合情合理。
王蛟释然,暗叹口气,辛夷明明已死,莫非是自己太过胡思乱想了。
“不悔是大寒那日出生的,他娘亲死于难产。”王蛟道,“你那双女儿好像是在……”
“阳春三月,比不悔小仨月。”
白初玥脸上看似平静淡然,内心却波涛汹涌,痛彻心扉。
大寒那日,是她此生刻骨难忘之日。
那日她几乎死在这恶魔之手,而岛上那些冤魂,她至今未能为他们报仇。
宋玉说过,王蛟心思缜密,一向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能小小年纪就将百里虎威取而代之,一招鸟尽弓藏看似封赏实则将其贬至西陵。
还在他的封地设了水牢,只要百里虎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成为落水的老虎,任他王蛟拔牙扒皮。
一想到那时就如此心思缜密的他,不过是十岁的黄毛小子,她就不寒而栗。
她一向自诩绝顶聪明,原来论机智聪明,心思缜密,不择手段,她远不及王蛟半分。
此刻的她,心如止水,苍凉满臆。
她可以爱得轰轰烈烈,深入骨髓,也可以走得干干脆脆,云淡风轻。
只是,觉得放下曾经爱人骨髓的爱人,心碎的感觉,怕只有她自己能懂。
不悔抓了块薄饼递到王蛟的嘴里“父君,你快尝尝,娘亲做的披萨薄饼也好吃极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确实好吃。”王蛟边吃边点头,与有荣焉的看着白初玥,“儿子,以后有这个娘亲,咱爷俩有口福喽!”
“你是太子殿下,有的是御厨给你做好吃的。”白初玥冷冷道,随即拉不悔到身边,瞬间又带着暖暖的笑“我只给我乖儿子做。”
“我怎么觉得,你有了儿子,就不要他老子了?”王蛟一脸委屈,还外加一丝妒忌。
“儿子单纯可爱,老子高深莫测,”白初玥微微昂起头,“我就是要小不要老,你要是受不了,可以走啊。”
王蛟看着刻意对自己疏离却偏爱儿子的白初玥,用肩膀碰碰她“哎……还在生气么?我方之前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不要怪我嘛。”
“你是太子殿下,一时兴起,就可以把民女抓回太子府随心所欲。别说为所欲为了,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就能把民女杀了,我岂敢生太子殿下的气。”
白初玥的语气,愈发的疏离冷淡。
王蛟听出她语气里夹枪带棒,长臂一伸把她圈在怀里,真心实意的道歉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是一时情急,以后再也不敢对你大吼大叫了。”
放在从前的白初玥,别说王蛟抱着她软语道歉,哪怕他一双星眸深情的看着她,她都会怦然心跳。
可如今知道他就是那个下令取子杀母的恶魔,她的心似被冰封,除了凉凉的恨,似乎再也暖不起来。
见白初玥似乎对自己无动于衷,王蛟又向儿子求救
“儿子,快劝劝娘亲,让她别生父君的气了。”
不悔看看娘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遂对王蛟道
“父君,你若准许我以后与你们同住,我就劝娘亲原谅你。”
“嘿……你这小子,竟学会趁火打劫,趁机要挟你父君喽!”王蛟故作凶巴巴的对不悔扬起手。
白初玥见王蛟对儿子凶巴巴的,又心疼起来,赶紧护着儿子
“王蛟,你还要不要脸,身为父亲,没尽父亲之责,将孩子丢给别人,已是枉为人父。如今孩子不过是恳求和你一起同住罢了,你竟对儿子如此凶狠?!”
“我……”
王蛟看看自己扬起的手,再看看白初玥冷冽的脸色,还真是理屈词穷。
但这也不至于她如此严苛的教训自己吧?
他放下手,嬉皮笑脸道“我哪里是想打他,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
“吓唬也不行!”白初玥依然脸色冷峻,“孩子是要来疼而不是要来吓唬的,你既没做父亲的责任,当初就不该想着生他出来!”
白初玥这一顿骂,似醍醐灌顶,倒把王蛟骂得有些惭愧起来。
看看儿子不悔,觉得这些年把他丢在皇宫,也着实是不负责。
儿子中毒,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骂得好……简直是醍醐灌顶,当头棒喝!是我这父亲做得不称职,还连累儿子被人下毒。”
王蛟此刻对白初玥真是又爱又敬又怕,见她依然板着脸,遂软语哀求
“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做个好父亲,还不行么?”
“受冷落没爹亲没娘疼的不是我,被人下毒的更不是我,是你儿子,你得求你儿子原谅。”白初玥依然不假辞色。
“好……”
王蛟默默点头,再带着愧疚对儿子道
“儿子,父君也是第一次为人父,父君从前对儿子关心不够,是父君错了。以后……你与父君娘亲同住,外面保护你,绝不会让人再害我儿子,好吗?”
“如此甚好,甚好。”不悔老气横秋,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就原谅父君了。”
白初玥见儿子计谋得逞却又装得成稳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见王蛟态度诚恳,心里的气也慢慢消了。
随即又心酸的看着不悔,这孩子这么高兴,还能表现得如此的稳重。
若是不离不弃那俩丫头,遇到这般高兴之事,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跳起来。
这些,都是因为他自小就缺乏母爱之故,才事事都显得老成持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吧。
心中万般怜惜,不由得又伸手将他揽入怀里。
不悔也不希望娘亲一直生父君的气,于是软声低问“娘亲,你也不要生父君的气了,好不好?”
“好,只要儿子开心,娘亲不会生气。”白初玥暖暖的将脸贴在儿子脸上。
王蛟看着那对比母子还亲热的人儿,看着他们那双神似的眼眸,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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