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想都不关孩子的事。
阿元吃了半个鸡蛋还喝了勺米汤,正是高兴的时候。
端着碗,跟在李氏身后颠颠的回了大屋。
那个女娃娃已经裹着被子被放到了炕上暖和着,这会儿看着好了很多。
老杨氏摸着她有了些热乎气,就把她放到李氏刚兑好的温水里泡着,时不时往里加些热水,等再抱出来擦干的时候,那个娃娃就能哼哼唧唧的哭出声了。
“好了,活过来了。”二房的小杨氏有些惊喜的说着。
是啊活了,是不是还想养了?
李氏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不想同蠢人说。
阿元手里的米汤这会儿表面已经结了层薄薄的米油,但还是很香。
那香味在一日只食一餐的老浮家的孩子看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大堂姐兔子和小堂妹杏子围在阿元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碗米汤留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昏昏暗暗只有火盆一点光的屋子里,阿元好像真能看见两个姐妹眼里冒出绿光来,不像两个女娃娃,倒想两只饿急了的野狗围着她想抢食吃。
阿元想起了村口被人打死的那只老野狗,它就时常是这样的眼神,有一天跳起来咬了人,还从人身上啃肉吃,然后就被打死了,被狗咬的那家人又高兴又难过的吃了顿狗肉。
好在她的姐妹们饿了是不会咬人的,也就少了点被打死的风险。
“阿元……加了红糖的米汤……好喝嘛?”
浮兔子神情麻木而饥饿的问了一句。
“阿元姐,我想喝一口可以嘛?就一小小口。”
只比阿元小了三天的堂妹浮杏子看着那碗米汤,小声哀求着。
阿元一点也不相信她们的小小口!
何况这么多人都在怎么偷喝呢?
阿元没有回答她们,抱着碗,目不斜视的跑到她爹旁边,乖乖巧巧的贴着爹爹站着。
浮大白坐在马扎上,手插在袖子里,半眯着眼老神在在的瞧了她一眼,转头就又闭上了,屋里这么闹腾,他却像是睡着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兔子和杏子也没有跟过去,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像是透过她紧盯着那碗米汤。
堂哥堂弟们悄悄的吞了吞口水,装做不在意的不去看那碗。
“阿元,把米汤端过来。”
奶奶老杨氏唤了一声。
阿元松了一口气,赶忙凑过去,把碗递给了奶奶。
然后就站在热腾腾的炕边,抱着娘亲的腿凑热闹。
张郎中不知道什么来的,阿元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正往外走,嘱咐着送他的二伯:
“慢慢养,是能养回来的,现在算是救回来了,但你家……还是送走吧……”
张郎中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拍拍浮二白的肩膀,示意他不用送了,转身走进了风雪里。
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是他把人捡回来的,也能猜到他的打算的……
浮二白有些失落的低了低头。
老杨氏小心的滔了勺米汤喂进那娃娃嘴里。
“哇——”像是抗议,那娃娃依旧小声哭着,米汤顺着嘴边流了下来,一点儿都不肯喝进去。
李氏凉凉的说了句:
“嗤,娃不大倒是娇气,米汤都不喝,咱们这样的人家可养不了。”
这话倒也没错,家里穷,这四个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奶都不够,有时候甚至压根就没有,孩子们都是靠米汤活下来的,除了阿元!
她出生的李氏没有奶,她爹不知道从哪里借了只大母羊,她喝了差不多一年,母羊没奶了才送回去。
李氏就时常说她养的娇气,别的孩子都喝米汤,只有她喝奶,这也就摊上了个好爹,换到别的房里才不会管她喝什么呢。
阿元听到娇气,就想起了大母羊的故事。
很心虚,只能更用力的抱住了娘的大腿,悄悄的挪动着步子试图藏到李氏身后。
连阿元都能想到的事,大人就更能了。
但除了二房的小杨氏以外,别的两个妯娌都不想把这个娃娃留下,这会不仅不拆穿,反倒附和了起来。
“可不是嘛,我家兔儿喝米汤也是狼吞虎咽的,还能省下些奶给虎头虎脑,哪里这么难弄。”
三房的赵氏语气里隐约有些骄傲,像是在得意女儿的省心。
赵氏有两子一女。
三堂哥(三郎)浮虎头,四堂哥(四郎)浮虎脑是一对双胞胎,都是七岁,还有一个女儿就是大堂姐浮兔子五岁。
当时浮兔子出生后,赵氏的奶是足够的,但她总是偷偷喂两个儿子,弄得浮兔子只能喝米汤。
浮兔子被养的瘦瘦小小的,五岁的孩子看起来却和元子杏子不差多少,但总归是活下来,赵氏平日里便不觉得对她哪里不好。
赵氏这人对长辈孝顺,对丈夫恭顺,对妯娌脾气也好,对虎头虎脑也是慈母,只对浮兔子差些,但这在旁人眼里也不算什么毛病。
时人重男而轻女,这样的人家没把女孩丢出去,而是养活了,在多数人眼里就已经是很厚道了。
四房的王氏一惯寡言少语,这会没有说话,但表情也是赞同的,看着那女娃也有些嫌弃。
王氏有一女一儿,三岁的小堂妹浮杏子和两岁的小堂弟(七郎)浮牛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