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终究在弹雨之中靠岸了,一道身影蹒跚爬上河岸,匆匆逃入黑暗之中。
段曦从背影就能看出,正是认出自己的那位。连续两次都被他逃了,不仅命大而且真的有点本事。不过这次运气不太好,从逃走的姿势上能够看出肯定受了伤。
枪声停,一片死寂。
都知道驻军行事狠辣、作风果断,这回是亲眼见到了。
忽然河面上发出了悲怆的叫骂声,来自于正游在河中心的男人质。
段曦和一众治安官们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沈岚默默扶起昏迷的女人质,怔怔地看着对面那艘孤零零的小船。
而就在此时,那艘小船上忽然传来小孩的哭声。
于是治安官们顿时发出了欢呼——那女娃命真大啊!
当然,也希望船上留下的那个人质真的被打死了,否则女孩还是会有危险。
这一刻,连段曦也直接跳进河里,拼命游向对面。由于水性和力道都远超那个男人质,所以不一会儿就率先抵达对岸。小心翼翼翻身上船,只见那女娃正悲恐无助地坐在船上。
女娃身边是没能逃走的那个逃犯,身体被打烂了好几处。
“你特妈还算没彻底泯灭良心,下地狱后能少遭两层的罪。”段曦骂道。
他这么说,是因为这逃犯最后明明能让女娃挡在自己胸前,但却没有那么做。
当然,面对那些蛮横的水兵,逃犯纵使这么做了,也无非是和女娃一同死掉。但从很多罪犯的心理来说,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都会产生“拉一个垫背”的报复心理。
万幸他没这么干。
一身湿漉漉的段曦抱住女娃跳上对岸,豁然松弛般躺在了一片草地上。这一刻,去踏马的逃犯,去踏马的任务,能把一条小生命拯救下来,比任何事情都更加有意义。
女娃的父亲也终于到岸,一把将孩子抢过去抱在了怀里,死死不肯松手。对岸孩子母亲得知女儿无恙,也劫后余生般大哭起来。
那快艇也到了近处,青年指挥官带着几个装备整齐的士兵上了岸,目光冰冷地扫视段曦等人,又派人检查了小船上逃犯的尸体,嘴里咒骂了一句什么。
“你们做事很莽啊老兄!”段曦在背后说,“逃犯手里有这么年幼的人质,你们都悍然开枪?连逃犯都没忍心下手带着孩子一起死!”
那青年军官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地凝视段曦:“你在教我做事?”
此时段曦看清此人的面貌,长相清秀俊逸,高挑的身材也只比段曦矮了不到一寸,一身少校军装显得非常英武。
只是为人或许有些高傲,看上去挺不屑于跟段曦理论。
或许,他是不屑于跟治安官理论,因为段曦现在穿着治安官的服装。
“有错吗?”段曦起身道,“你们披上这身军装,不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女娃虽小,但她也是‘民’,也是你们保护的对象。”
青年军官不屑地嗤笑:“第一,我不知道船上还有这小孩。第二,就算知道,紧急情况之下也有紧急处理的权力。这帮罪大恶极的逃犯,每一个都能威胁几十乃至上百人的性命。若牺牲一人可以换来整座城市的安全,我认为是值得的。”
段曦:“人命不是这种简单的加减法。”
“随便,若不服气可以去驻军司令部告我。我叫康雨前,驻军水兵营代理营长。”
哎,一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模样……段曦才懒得跟他争执这些。
随后这康雨前又命令快艇上的士兵,将刚才被打死的那逃犯尸体带走。
段曦:“唉唉,这是治安司主持抓捕的行动,尸体和现场都得留着。”
留下尸体,或许能给沈岚争取一份功劳。
而康雨前却冷笑:“想要这尸体也行,问问我兄弟们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说着,那些水兵一个个把枪端了起来。
“好好好,拿走拿走,你们牛逼。”
……
不一会儿沈岚等人从远处的大桥上绕过来,一群人义愤填膺。大家忙活了一晚上,沈岚和段曦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抓捕,最后一分功劳都没有。
反倒是康雨前那莽货带兵一番乱射,拿下一个逃犯,回去之后应该能记一功。
“又是这憨货!”沈岚很生气。
段曦:“他很有名气?”
“驻军司令官、保安旅长康震将军的侄子,有这么个好叔叔,一路青云直上。”
难怪。
这康雨前从军校出来不久就做了连长,一年多后又升了副营。前阵子水兵营营长出缺,只是他晋升是在太快,继续提拔涉嫌人事程序违规,这才只给了个“代理营长”。
但毫无疑问,等明年初一旦任职副营的年限勉强达到了,马上就会去掉“代理”二字。
不过段曦也瞥了瞥沈岚,心道你要是没有沈氏家主那位好伯父,也未必能这么快成为所长,并已经具备提拔副司长的资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