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亲也是最后照顾他的颜面,并未将他所有的不堪都公布出来。
钱剑丰的情感也似乎有些崩溃,两行老泪开始缓缓流下:“而且这几个月来,你只来过14次,好几次还像今天这样有事在身不得不来。士诚,我说的对吗?”
昏迷好几个月,亲儿子只来过区区14次,这事儿说出去能让人戳脊梁骨。
“我……我忙……”
“忙你那些阴谋诡计,忙你那些鸡鸣狗盗!”钱剑丰心如刀绞,“安歌比你管的事多,不比你忙?几个月来,她来陪我107次!假如这是虚伪,我倒希望你能虚伪地107次来骗我!”
当一个老人孤零零躺在病房里,一动不能动,却能听能感应的时候,那种黑暗中的绝望孤苦是十倍百倍放大的。
所以,连儿子女儿每一次到床边的次数,他都记得如此深刻,犹如用刀刻在了心脏上。
而且钱士诚每次来了都匆匆离开,而陈安歌来了之后,都像刚才那样跟他絮叨,如他以前清醒时候的父女对话无异。仅凭这一点,她就值得继承自己一半的财产。
若非怀念亡妻,感念这父子血缘之情,他甚至一分钱都不想给钱士诚。
钱士诚还在争取:“爸,陈安歌她跟钱氏已经分家了,她不是钱家的人!”
钱剑丰:“她分的是你的钱氏,不是我的钱氏!我现在分的是我的钱,也不是你的钱!”
钱士诚:“……”
“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安歌留下……”钱剑丰说完,仿佛又瞬间苍老了好多岁。
全部的生命潜能支撑着他,完成了自己最后的遗愿,交代了自己临终前的真实想法。于是此时像是脱力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精气神。
刚才的回光返照,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理机能。
拍了拍陈安歌的手,这或许是老人最后的欣慰。而就在这时,陈安歌忽然觉得义父的手似乎不再动弹。
“老爹?老爹!”陈安歌虽有心理准备,但依旧不免恸哭起来。
老爹临死前的交代,最终表明他是真正将自己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正因为此,却又增加了她现在的痛苦程度。
病房里乱作一团,医护人员也只能做安慰性的抢救,但事实上心脏已经完全停止跳动。
钱士诚却傻了眼,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的事,简直比做梦都更加荒诞。
他忽然着了魔一样拉住公证人员:“两位别走,听我说,老头子刚才糊涂了,请你们不要相信一个重症病人临终前的……”
“钱先生,您跟我们说这些其实用处不大。”其中一个公证人于苦笑说,“单凭陈小姐手里那张遗嘱,就足以具备完整的法律效力了。”
不管公证人帮不帮你,陈安歌手里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就足以拿走钱剑丰半数的遗产!
只能说好心有天佑,假如陈安歌此时不在病房,那么就算钱剑丰写下了遗嘱,恐怕也会被钱士诚拿走撕掉。
那么,钱剑丰的遗产有多少?
整个钱氏财团60的财富!
而其余所谓长老团的长老们,加在一起也不过40左右。
若再加上陈安歌老早单独出来的千禧影业和刚收购的广播电台,所以在这些人之中,财富最多的反而是她。
钱士诚忽然觉得自己此前打来打去,最终都打了个寂寞。
此时的愤怒和憋屈,一瞬间化作了穷凶极恶。钱士诚双目冒着凶光,一步步逼近陈安歌,只是被段曦挡在了中间。
“靠着假惺惺的表演,就想骗走我钱家这么多钱,呵,把遗嘱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段曦目光炯炯,做好了随时暴起的准备。
钱士诚带的人不少,但真正有点缠手的也就是那个大保镖邱春平。自己只要能把陈安歌带到楼下,那里还有两个帮忙开车的士兵,基本上也就安全了。
随手抓起一盏台灯,以备万全。
而邱春平却在钱士诚的眼色下,从腰间默默掏出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段曦:“大小姐,别让大家为难,把遗嘱交出来吧。”
连段曦都暗呼糟糕。
他清楚邱春平的实力,反应速度和近身格斗都属一流。而且双方隔着病床,段曦无论如何做不到暴起夺枪。
跳楼?带着陈安歌呢。虽然只是三层楼,但只要陈安歌不小心崴了脚,依旧走不掉,人家在窗口补两枪,你就嗝屁了。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走廊里忽然响起了纷乱嘈杂的吵闹声,外加数十双马靴踩踏地面的声响。
医护人员的阻拦,以及阻拦未果的惊呼,一时间集中爆发,鸡飞狗跳。
段曦心里猛然松了口气。
门外响起一道高冷张狂的骂声:“狗造的钱士诚,人呢?你踏马不是啐我吗,来,继续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