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柔多少天才积累出来的一点勇气一泻千里,几乎是夺路而逃。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对着千人万人都敢说的话,只面对他和陈安歌的时候,怎么却又不敢继续说了。
简直委屈地想哭。
而在阳台上,陈安歌若有所思地看着沐柔匆匆离去的背影,道:“刚才,她是在向你询问结果的吧。”
段曦:“嗯。”
“如果我没来的话,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段曦沉默了片刻,又回了一声“是的”,没敢昧良心。
而他忽然发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仿佛忽然失去了半个世界,内心顿时产生巨大的失落感,仿佛再多的东西也填不满。
陈安歌幽幽一声叹息,自失的一笑:“有时我也在想,今后我们究竟会怎样相处。是一直做老板和顾问,还是成为渐行渐远的朋友?你非池中之物,将来不会局限于小小的丹江、小小的千禧吧。”
若没有了感情的羁绊,其实段曦无所谓在哪里发展。
假如他现在宣布另谋职业,会有数不清的公司求贤若渴;哪怕他现在宣布要自己单干,也会有大批投资方趋之若鹜。
他留在千禧,只是因为这里有陈安歌。
“有些事,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对吧。”陈安歌说道,“其实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是打算一个人单独走完这一生的。所以洪坤那憨货才会拼了命的撮合,因为我爸临终之前托付过他,希望他能帮我找个合适的归宿。”
而她这句话其实更想说的是,因为你出现了,所以原来那种打算动摇了。
段曦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陈安歌则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说:“倒是今天你说的那些事,让我忽然意识到,你说将来你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荀秀林,而我成为另一个程曼凌?很苦的吧。”
关于这两人的关系,有人为之叹息,认为错失了十数年时光;有人说有情人终成眷,只是无名无分。有人觉得先苦后甜,而有人觉得至始至终都苦的像一碗黄连。
段曦摇头:“但你们任何一个,都是我从前不能奢望的存在,如今我更不敢太贪心,做更进一步的非分之想。我就是一普通人……”
“我准许了你的贪心,剩下的你自己解决!”陈安歌打断了他的话,信步离开了阳台,留下一个满脸错愕的段曦。
如今的昆仑世界不乏多伴侣的婚姻,但往往都因为男强女弱。如孔灼那种,即便三妻四妾也很寻常。
但若是强弱易形,如荀秀林依靠妻族扶持而渐上高位的那种,哪怕他已经非常成功,但在其妻族那庞大恐怖的势力面前,他和程曼凌依旧只能保持一个知己的表面关系。
在段曦看来,陈安歌无疑是女子当中最为强势的那种,高傲如冰山般不可攀越。所以他终究没能想到,她竟首先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就挺意外,完乱了他的方寸。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先去找沐柔。因为自己刚才的沉默,不但伤了她的心,也伤了她的自尊吧?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女孩,恐怕是平生第一次鼓足了那样的勇气。
……
当回到宴会厅,段曦却已经看不到沐柔的影子。
一路回到房间,他和沐柔住在隔壁。路过时候敲了下门,没有动静。直到两分钟后再敲了一次,里头才传来沐柔的声音。
开门一看,沐柔露出一个笑脸,但段曦看出她的眼角还有一丝哭红的痕迹。而原本涂的一层淡妆,也没来及再补。
“哭过了!”
“没有。”沐柔忽闪了两下眼睛,似乎想表示自己一点委屈都没有。
段曦直直的盯着她,郑重其事:“我喜欢你!”
沐柔眼神中的兴奋溢于言表,啪的一下关上了门,贴在门上心潮起伏不定。当情绪崩溃之后,彻底哭湿了袖子也哭花了脸,任凭他在外面怎么敲门都没给开。
段曦心道还想跟她交代陈安歌刚才说的那些,但看到她现在的情绪波动,所以给她一点回神的时间。先回自己房间,等过一会儿再来找她细聊。
打开门,开了灯,却发现脚下有一个胶粘了封口的信封。
封皮上什么都没写,撕开之后只有一张纸,上面的字迹却非常的熟悉——万木秋的字!
段曦很熟悉这笔苍劲的字,不会错。
老万刚才来过?
信的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本不愿牵连你下水,但你主动找了红山茶,已不可避免被暗中监控。她已不可信任,尽量不与其接触,更要随时注意自身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