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汉臣当中认同刘备,想让他当皇帝的有一些,不多,认同袁绍当皇帝的就更寥寥无几。最多的既不是认同刘备也不是认同袁绍的,而是觉得不管他们怎么打,最后都还是要乖乖回到天子的朝堂上来。刘备是宗室,大概能封王,袁绍可不是宗室,要是他统一天下,就给个三公的位置吧!
有骑墙派跑来和他们联手,准备给前线一点压力,那给就给嘛!陈登赢了很好,输了的话,这群武将的气焰是不是也要收敛些别什么人都跑来称兄道弟,跟谁俩呢!
天子在哪,朝廷就在哪!这普天之下,都是天子的疆土,大汉的疆土!
现在这个混沌而隐晦,找不到敌人,也找不到破解之法的难题就被交到了陈登手上。
他不知道父亲还能坚持多久,一旦父亲病重,雪花一样的非议就会向着小沛而来,他交出兵权还不算完,张超的部曲兵会不会也被朝廷收走呢要知道张邈臧洪都是壮烈殉国的,有这样的名声在前,公卿只要把“你当弟弟的不能给兄长抹黑”的梯子架上去,张超也下不来了啊!
当然,还有一个陆白在,她是铁定不会将手里的女兵交出去的,但陈登又要担心这位女郎起些别的什么心思。
……毕竟这是天子身边的朝臣,不是青州那些心怀不轨的土地主,陆白要是被逼红了眼冲进下邳再搞一次鸿门宴,那她也别姓陆了,跟着穷凶极恶的国贼董卓去改姓个董好了!
陈登这么多复杂的心思,陆白全都没看出来。
“我得出城打一仗,三将军那里是顾不上的,咱们城中还有没有援手可用”他直接了当,一点不废话,“我素知辞玉与吕布相熟,女郎与他交情如何”
“原有些芥蒂,”她说道,“现在放下了,使君为何急于出城”
陈登多看了她一眼,可能在猜什么样的芥蒂,但没问出口,也许是觉得吕布私德不修,她又生得这样美貌,因此曾有冲撞冒犯。
但关键是,他不曾回答陆白的问题,而只是叹了一口气。
“若吕布能来守小沛,我便再无担心了。”
陆白大吃一惊。
“吕布是个无父无君的人。”她说。
“这正好。”陈登说。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陆白眼睛圆溜溜瞪了一阵,然后她就明白了。
吕布是个滚刀肉,礼义廉耻名声史书什么都不能动摇他,原来用金爵利禄还能打动他,现在连这些世俗里的东西都不在他眼中。
如果陈登是被朝廷所困扰,那这个状态下的吕布就正好。
“也不是不能,”她说
道,“但咱们须得想点办法,唬他一下。”
小沛城仍然是忙碌且平静的。
有人担心,多半是家中父兄在军中的,因此要每天去城门处打听情况,也有人傻吃憨睡,根本不在乎城外的风风雨雨。
其中并州人因为这种与众不同的特质而经常遭人侧目。
他们普遍囤了不少粮食,而且哪怕是关在城中,也有用一点粮食做个诱饵,捕捉到寒鸦的本事,因此别人在节衣缩食时,他们家里倒是常有肉汤;
他们还很吝啬,自己的粮米不愿意与旁人分享,哪怕来的人是苦求是哀告,是用银钱来换都不行;
他们脾气还很差,若是别人指责他们几句,那立刻便会破口大骂;
他们拳头还很硬,只要那人受不得骂,上前准备练练,那梆梆就是两拳,一定要打个鼻青脸肿才会放手。
于是在开战之后,这些本来人缘就不好的并州老兵就更加不受人待见了,但他们也不在乎,毕竟他们的主君就是这个德行。
大家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有什么畏惧的呢
他们会这样嚷嚷:“反正我们是不怕死的!”
吕布也就信以为真了。
直到在围城一个月后的那日,他正盘腿坐在马厩里,跟自己那神骏的,最近却吃肥了的坐骑大眼瞪小眼时,忽然有人激烈地敲起门来!
“将军!将军!”有人在用并州口音大呼小叫,“败了!徐州人败了!袁谭要打进城中了!”
吕布一下子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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