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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林,你昨天晚上和艾伦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打算下楼拿零食,因为房间没有开灯,不小心踩到遥控器所以摔了一跤。”
点头。
“把右边的门牙摔断了。”
用力点头。
“断掉的半截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已经找不到。”
更加用力地点头。
“塞拉小姐,请不要做这种不必要的总结了,我真的会哭的。”
我把脸埋在掌心欲哭无泪地回应塞拉小姐的话,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坑蹲进去缩成一团,发热的脸颊让手掌的皮肤温度也跟着升高。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明白了,但是……”
在一片由掌心构成的黑暗中,我听到了塞拉小姐犹豫地询问,“为什么艾伦你要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艾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保持着双手掩面的动作抬头,从指缝间偷看艾伦。
今天一早艾伦已经变回原本的模样,脸红成一片,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隔着一张桌子局促地坐在我正对面。
因为刚才那一声“对不起”,塞拉小姐看向艾伦的眼神更加困惑了。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相当然是我单方面地约定了不得了的事情,然后就脸朝下地撞上地板,顺便把半颗门牙撞没了。
但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绝对!要我坦白还不如让世界毁灭呢!!!
“林,你没有必要太伤心。”塞拉小姐轻声安慰我,“虽然有点麻烦,但只要去医院把断掉的牙齿补好事情就解决了,不是吗?”
“牙医……吗?”
塞拉小姐的话让我冷静了不少,将掩盖在脸上的双手放下,我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意外来得令人猝不及防,我太过慌张所以完全忘记了,去看牙医不就好了吗?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应该要比我生活的时代高出不止一点,让断掉的的牙齿恢复如初应该是可以办到的吧?实在不行我还有魔术可以依靠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心情舒畅,整个世界又重新变得美好了。
可惜微风与花田的世界下一秒就因为花朵全部变回花蕾缩进土地里变成把水分蒸发的烈日荒漠。我抿紧嘴唇,低头错开正好和艾伦对上的目光。柔软的脸颊,冰冷坚硬的地板,嘴唇回忆起了昨天在黑夜中获得的触感,羞耻的海浪几乎要将我淹没。
果然是夜晚的错吗?周围都黑漆漆一片,害我也变得奇怪起来,以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塞拉小姐自然不会注意到我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想了那么多,她继续道“我有个熟人之前因为哮喘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医院,那是一家综合性的连锁医院,在冬木市也有分院,口碑还不错,等吃完早餐可以让艾伦陪你去看看。”
“这种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啦。”我立刻回绝了塞拉小姐的提议,从今天起我要和艾伦保持三米远的距离。
“是吗?”白色的魔术师眼中闪过几分思索,“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两个一起行动。”
她似是苦恼地轻轻摇头“当然,我也很愿意陪你去医院,但这段时间我可能有点太显眼了,白天的时候还是和你们分开行动比较好。”
“……”
“……”
我听到了艾伦吸气的声音,我和艾伦都因为塞拉小姐的发言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还是我陪她去吧!”
“果然,还是让艾伦陪我去吧!”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我和艾伦几乎同时紧张地举起手急着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因为门牙摔断感到羞耻的时候!
总之,我还是撕毁了才和自己定下的约定,跟艾伦一起经未远川大桥步行到坐落在新都的综合性医院。
刚才在室外我已经感叹过一次了,比墙内最高的钟楼还要高大的建筑物,有好几栋同时坐落在一大片草坪上,白色的长廊将毗邻的建筑物连接在一起,气势十足。
现在来到室内还是忍不住要再表达一次心中的震惊。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医院吗?”
我拿着印有数字的纸券好奇地东张西望,
一层的大厅足足有两层楼高,每个角落都有一根足够把两个人藏起来的巨大石柱,上面贴着带纹路的瓷砖,至于铺在地面的则是货真价实的大理石。大厅正中央的顶上挂了四块巨大的电子屏,一个在播放医院的宣传短片,一个显示各个诊室的排队情况,电子喇叭不时响起护士提示的声音。
正巧艾伦走了过来,不时耷拉着眼皮望向四周。
“看牙齿的诊室在哪里?”
“嗯……从示意图上看是这个位置。”
戴在脸上的口罩蹭的鼻梁有些痛,我捏着鼻梁处的口罩边缘往上提,指向挂在墙上的示意图,白底蓝字的示意图上清楚地写出了每个诊室所处的楼层,旁边还附有本层的简易平面图。我转向右边,看到靠墙的角落放置了好几排带靠背的椅子。
“不过我刚才问过了,如果不是事先预约过得病人一般都是坐在那边等候,等轮到我的时候护士会在广播叫我的名字。”
“这、这样啊。”
艾伦的视线明显带着闪躲,害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浑身都不自在。
他转身朝我指的方向慢悠悠地走过去“那就去那边坐着等吧。”
走了一小段路,艾伦察觉到我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就此略过,摇摇头跟上去“不,没什么。”
“真的?”
“嗯。”
果然,不是错觉。
自从那天傍晚从海边回来,除了前几天被赌场的人追着跑的时候,还有昨天听到塞拉小姐的问题发言,艾伦大部分时间都无精打采的。
来到等候区坐下没多久,艾伦从斜挎在胸前的黑色小包里拿出耳机和手机连上。我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膝盖,看等候区墙上挂着的电子屏。
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有个记者姐姐在室外与演播室连线,说这个街区就是前几天晚上突然下起钞票雨的地方,然后画面一转,主持人说起了某洗钱团伙倒在坍塌的隧道被警方发现,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有狂热的特摄宅在扮演正义的伙伴。
正在放送的新闻似乎不是平时在娱乐节目播放广告期间插播的新闻简报,因为随后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又连续播报了好几个和这座城市有关的事情。又是瓦斯泄漏又是交通意外又是连续失踪什么的,冬木市还真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是大家看起来都没有太大反应,难道说是都已经习惯了吗?这个时代的一般人可真是强大。
新闻已经听腻了,虽然另一边的小电子屏显示在我前面只有一位患者,可是排在这个人前面的那个人,进去足足一个小时才出来。
我瘫在座位上,伸长脖子去看艾伦的手机屏幕“艾伦~你现在在听什么?”
仔细看,手机界面上其实就有一串歌曲名,虽然没听过,不过看那黑漆漆的专辑封面就知道是我欣赏不来的“硬核摇滚”。
“长时间听同一种风格的曲子真的不会腻吗?”我趴在椅子的扶手上问。
“给。”艾伦把其中一边的耳机摘下来递过来,声音就和他现在看起来一样无精打采的。
“谢谢。”我接过左边的耳机戴上。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都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还是会感到好奇,想再尝试一遍自己欣赏不来,别人却沉迷其中的事物。
耳机里响起歌曲的余音,随后是一段长过头了的沉默。我好奇地凑过去看艾伦的手机,正好看到他的食指点在“下一首”的位置上,屏幕上的歌曲名跳了又跳。
电子喇叭响起了提示音,从里面传出的护士的声音正在叫我的名字,屏幕上和我手上这张纸劵一样号码的数字在规律地闪烁着。
“啊,轮到我了。”
“真是不凑巧。”艾伦撇嘴接过我递回去的耳机,朝诊室的方向看了眼。
按照示意图,医院的牙科诊室有两间,一间从这里就能看到,另一间则藏在拐角里面。
“就是说啊。”
我虽然不喜欢摇滚,但还是想要听听看的。大概三十秒钟这样吧。
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身体变得比木头还要僵硬,我一边活动发麻的肩膀,一边往拐角那间诊室走“艾伦,等下再见啦~”
候诊一小时,看诊五分钟。
虽然也不是真的五分钟结束,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医生跟我说今天只是初步看诊,后续还要先把治疗方案确定下来才会开始正式的治疗。
还好,接下来的看诊医生都会和我事先预约好时间,不需要再像今天一样傻傻坐在等候区一个多小时。
走出诊室,我顺便去了一趟厕所。
厕所里面很安静,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害我有点怕怕的。
没想到上个厕所都能体验心惊胆战的感觉,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从头顶又或者便厕里冒出想象不到的可怕存在。
轻手轻脚地走出厕所,我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当然,是心情方面的,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屏住呼吸。
沿着走廊折返就能回到大厅的等候区,不过就像是从树干抽出的嫩枝,能够前进的道路并不只有一个选项,还有一条蜿蜒的小道从走廊旁边延伸了出去。
更远的前方有个人工湖,旁边是凉亭,附近设置了几个花坛,上面开满了颜色素雅的花,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护士推着病患的轮椅在湖边散步,也有家属和住院的家人坐在亭子里聊天。
“嗯?”
从刚才开始就有个老人坐在轮椅停在小路上。最初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所以暂时停下来了呢,但我都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了,他还是停在原地。
老人的双手紧紧抓住轮椅,他似乎是想将其中一侧的轮子提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左看看右看看,周围都不见有工作人员的踪影,我犹豫着小跑过去。
“那个……”
注意到正好卡在轮子旁边的小石子,还没来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就已经不被需要了。
“让我来帮忙吧。”我换了一个说辞。
老人的双手从轮椅两边松开,我蹲下去把石头捡起来。两边都没有垃圾桶,只好暂时先攥在手里。
“谢谢你,小姑娘。”老人把手伸进口袋摸索,握着拳头又重新拿了出来,“来,这是给你的回礼。”
我弯着膝盖,伸出双手交叠在一起去接,大概能猜到他想给我什么。
好几种口味的水果硬糖落在我的掌心,老人笑眯眯地问我“小姑娘,喜欢吃糖吗?”
“当然喜欢,谢谢。”
我向老人微笑表达谢意,将得到的糖果收进口袋里,还是有些在意地把周围都看了一圈,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带着口罩。
“老爷爷,你是一个人?没有护士小姐陪同吗?”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啦。”老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委屈巴巴地控诉,“那个护士实在是太啰嗦了,每天不是不准我吃这个又就是不准我吃那个。”
我干笑着附和,想起了小时候在调查兵团见到过的护士长。正因为是个负责的人,才会在病患不遵照叮嘱的时候暴怒如雷化身恶鬼吧?
“啊,是那一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