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起知道他今天生日。</p>

张云起也知道初见想要给他过生日。</p>

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感动又是另一回事。</p>

这个女孩，有时候在感情上会有一种笨拙的用力，是草长莺飞时节里的初恋的味道，但更多的时候，就像那些年里的每个清晨，她总站在小区的梧桐树下，拿着书包和温热的牛奶，等他下楼，吃早餐，上学，或者在夜晚回家路上紧紧拥抱……</p>

包厢里，在同学「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张云起闭着眼睛许愿，吹灭了蜡烛。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过得最有仪式感的一个生日了。</p>

切了蛋糕，大家继续摇骰子喝酒吃蛋糕烧烤外带侃大山。</p>

这年头娱乐活动匮乏的很，不过大家玩的很尽兴，但是包括女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红酒和燕京啤酒中醉到毫无顾忌地露齿大笑的时候，场面就有点惨不忍睹了。</p>

有人嚎叫，有人狂笑，有人啼哭。</p>

在酒精的刺激下，大家好像已经不能控制情绪，时而欢喜，时而惆怅，时而向往未来的生活，时而遗憾离别的处境。百般滋味，在心中和脸上交替涌现。</p>

这时候江川市一中95届新生应该已经在军训了。在这个星斗盈天的夜晚，又有多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少年人，和当年的他们一样，在幻想未来高中三年的美好生活，和那随风飘扬的白棉布裙子呢？</p>

田壮壮勾着张云起的肩膀说，我们的宿舍还是那么脏，宿舍墙壁上贴的张曼玉没有撕掉，胸前凯子用钢笔画的两颗葡萄已经黑的模糊不清了，伟子的老坛酸菜味的臭袜子还珍藏在床底下熏学弟学妹们。</p>

人生，永远都有深深的遗憾！</p>

张云起起身，拎着酒瓶子，把关系一般的，没说过话的全都敬一遍。</p>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时分的时候，女孩们都撑不住了，聚会基本上也就要结束了，文艺委员谭思琪起头，大家伙儿勾着肩，搭着背，红着眼睛，共用话筒，一起吼唱起了吕方今年刚刚发行的《朋友别哭》。</p>

5月份的时候，这首歌一经推出，火遍了中国大江南北，感动无数人，歌词和歌声都不昂扬，不励志，但温暖如初：</p>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p>

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p>

有人哭，有人笑</p>

有人输，有人老</p>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p>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p>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p>

什么酒醒不了</p>

什么痛忘不掉</p>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p>

朋友别哭</p>

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p>

朋友别哭</p>

要相信自己的路</p>

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p>

……</p>

伴随着催人泪下的《朋友别哭》，156班同学聚会画上了句点。</p>

这群游兵散勇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p>

从此分布全国各地乃至于海外，再见之日遥遥无期。</p>

按照江湖规矩，走出好来乐歌厅后，大家伙儿互相留了大概率永远也用不上的联系方式，趁着酒劲红着眼睛拍着胸脯，说「以后有事儿尽管开口」之类的义气话，互相拥抱，挥手告别，最后三三两两，各自离开。</p>

张云起和初见走在了最后头。</p>

凌晨一点多，裕仙里依然充满了人间烟火，摊贩们还在营业，街头上飘荡着烧烤的香味，但烟花已经落尽，喧闹渐渐远去，人流少了很多，不再那么拥挤了。</p>

走在青石板路上，张云起和初见看见杨伟和晏诗的杨氏烧烤摊前时</p>

有顾客登门，杨伟打着赤膊在炎热的烧烤炉前给肉串涂撒调料，晏诗一边收钱找零一边大声招揽顾客，偶尔会拿帕子给杨伟擦掉黝黑脸庞上挂着的汗珠。</p>

他们的眼睛里都有笑。</p>

初见说：「云起你看他们，多好呐。」</p>

张云起道：「是啊，我们要过去吗？」</p>

初见说：「不去了，不忍心打扰他们。」</p>

张云点头：「那就下次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