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可怜吧,仔细想想,这段日子她的表现足够明显。
无论他做错什么,故意做错什么,她都是持以一种纵容的态度,对他的怒气永远也不会超过一个晚上。
一开始他还为此暗暗窃喜,还以为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他,可事实并不是,人家就是单纯觉得他可怜罢了。
看着又哭又笑,几度崩溃的人,池柠眼眶热得要命,心脏传来难以喘息的锐利疼痛,更多的是抱歉。
“对不起……”
她明明想做好,可是现在好像搞砸了,让陆玖清越发痛苦。
“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又没有做错,我这样子又不是你导致。”
明明陆玖清是在陈述事实,池柠却听出里面的暗讽。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更加没有想看你的笑话,陆玖清,你的遭遇,你的不幸……”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池柠的安慰还没说完就冷不丁的被打断,她双唇微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想逃离这要命的营帐。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这问题,无疑是对陆玖清的羞辱和加重对他的伤害。
陆玖清看着故不作声的少女,沉默像把凌迟他的大刀,一寸寸割着他皮肉,似乎回到两年前在地牢里的痛苦,那身上流着九五自尊血脉的年轻人持刀给了他最沉重、最痛苦的惩罚。
结束后那人还告诉他——他是个不完整的人!
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一个怪物,一个让人鄙夷不屑的恶心物种。
“是在踢我下水那日吗?回答我。”
陆玖清眼里浮着湿润,隔着一层薄雾看着他一直视为救赎的光。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毕竟,光也会厌恶黑霉。
池柠抿起唇角,牙后槽咬得生紧,倔得不愿意开口,好像只要不说,这件事就当不知道,没发生。
陆玖清舔了舔上唇,仰头压住又要奔涌的泪水,带着浓浓哭腔。
“算我求你,告诉我,我想知道自己哪点做得不够隐蔽。”他吞咽下喉咙的刺疼,“池柠,我不想再被别人看出来……我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酸涩在霎那间涌上池柠鼻尖,她紧紧抿起的唇瓣松动了。
营帐内响起她平和语调,像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踢你下水那日只是有点怀疑,仅怀疑,彻底确定我记不清是哪天,只记得是在厨房。”
陆玖清深眸晦涩,“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确定的?”
池柠抬眼,终于敢直视他。“你确定要听?”
“说!”
池柠垂放腿侧的手指抠着柔滑裙摆,眼帘下垂。“你下巴很光滑,连胡渣都没有,声音比同龄人尖了些,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最后一句话她花了好大力气才说出来,即便陆玖清出出进进春香楼,胭脂水粉味很重,她还是闻出来。
陆玖清脸上划过屈辱、狼狈、自卑,眼泪顺着眼角簌簌直落。
池柠懊悔说这番话,抬手想为他拭去满面泪水。
陆玖清避恐不及的后退,与其说是躲避她,倒不如是害怕自己恶心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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