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可能的。
自己亲眼看见劳伦斯的死法了,如果连经验最老到的审判官都会在眨眼间被黑法师撕成碎片,那么来多少都是一样的。
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存在选择。
拼命抑制着自己的颤抖,安森从身后拿出了装着大魔法书的机械盒,表情僵硬的单手捧起。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接近。
黑法师的嘴角勾起了些许弧度,他伸出右手,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是的,他很清楚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在想什么,那一个个飞快闪过又消失,或者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生怕暴露的想法,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和布洛恩不同,尽管足够聪明,但作为一个施法者的安森巴赫实在是太年轻了,对于隐秘技巧和对抗其他施法者的手段还太生疏,连封闭内心都不能完全做到。
梅斯霍纳德看到那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和计划在安森的脑海中破灭,不停地寻找能够逃离这里的方法。
但成功的机会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他只能在绝望中不停的放弃。
双方的实力差距是如此的巨大,犹如天堑鸿沟,几乎不存在任何逆转的可能,连哪怕稍微出现一丁点儿转机的可能都没有。
生杀予夺,尽在掌中。
从原地走到梅斯霍纳德面前,总共十五步;面色如常的安森在这短短的十五步内想出了三十种逃离的方法;黑法师逐一将这三十种方法从容化解。
谁也没有开口,四目相对的瞳孔中都倒映着彼此的微笑,却在两个完全没有交互的意识中结束了六十场完全不同的战斗。
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结局。
安森巴赫,毫无悬念的惨败。
“啪。”
脚步停在梅斯霍纳德面前,微笑的安森深吸口气,将机械盒递上:
“圣艾萨克大魔法书十二卷的其中一卷,敬爱的梅斯霍纳德教授,现在它是您的了。”
“亲爱的安森,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表示感谢。”
扶着帽檐的黑法师轻轻颔首,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去接过机械盒:“我原谅你了。”
“不仅仅原谅你之前的背叛和杀死我最信任的布洛恩,包括你刚刚所有不应该存在的想法,我也都一并原谅你。”
安森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几分羞惭的表情,颇像是学生被老师看穿了小心思的模样。
递交机械盒的瞬间,微微躬身的安森将右手叠在黑法师的手掌之上,感受着透过手套传来的温度,四根手指缓缓撑起,让机械盒稳稳落入黑法师的手中。
不是幻觉,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货真价实的黑法师,已经成为“亵渎法师”的梅斯霍纳德绝望的安森如此想道。
没可能赢的,自己的一举一动,包括想法都在他的注视之下,躲不掉的;仅凭自己一人,再怎么费尽周折也只是徒劳挣扎而已,想再多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让自己死的更难看
“砰!”
就在两人手掌分离的同时,滚烫的铅弹伴随着巨响从硝烟中涌出,从安森身后尖啸着飞来。
刹那间,尚未反应过来的梅斯霍纳德依然与安森四目对视,保持着微笑的面庞上,单片眼镜后的瞳孔不断的向内收缩。
“噗!”
剧烈的刺痛感传来,铅弹同时从两人的掌心中央贯穿而过;落入黑法师手中的机械盒飞到了半空中。
黑法师骤然一惊,视线迅速转向安森身后,那涂满地板和墙壁的血浆和碎肉之间。
在那满是血浆与碎肉的墙壁上,一只黏在上面的断手顽强的竖起,手中紧攥着的“匕首”左轮,枪口还在微微冒烟。
这是?!
被铅弹打爆了右手的梅斯霍纳德目光闪烁,立刻看到安森满是鲜血的右手多了一柄银白色的短剑,附着着某些令他感到无比厌恶气息的剑尖,正朝自己的脖颈猛地刺来。
他的右手没事,可刚才自己明明看到铅弹是从啊,原来如此
瞬间洞察的黑法师立刻知晓了一切:就在快要被打爆右手的刹那,安森已经用亡灵迷雾将手掌和铅弹的接触面变成了烟雾。
这是只有咒法师的距离感,和精绝的敏锐洞察力配合才能完成的操作。
短剑刺中的瞬间,银白色的剑锋和黑法师的脖颈以不到一寸的偏差擦身而过;面带微笑的安森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将短剑抛向头顶。
果然动手的同时,黑法师已经读到了自己全部的想法。
短剑和落下的机械盒相撞,迸溅而出的火花将机械盒抛向了满是血浆和碎肉的墙壁;又一只苍白的手从地板的血浆中“站起”,稳稳接住了盒子。
一击失手的安森果断拔枪,还没扣开击锤就看到黑法师举起完好无损的左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尖锐的炸裂声瞬间贯穿了安森的耳膜,连惨叫都来不及的他就像被攻城锤命中了一样倒飞出了出去;落地的瞬间,整个视野变成了血红色。
但黑法师并未追击,面带惊愕的他拖着被打穿的右手从椅子上起身,精致的扶手椅如同被橡皮擦掉一般,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难以置信的视线中,满地的碎肉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似的,一点一点的在满地的血浆中逐渐汇集,聚合如同拼图般,在暗红的血色中拼出了一个面色苍白,带着三角帽,一手举着机械盒,一手举枪的身影。
“劳伦斯贝尔纳特?”
梅斯霍纳德喃喃自语: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我,却始终假装没有;甚至为了配合安森巴赫‘死而复生’的把戏,故意在布洛恩的面前露出破绽?”
“了不起不得不承认,你是第一个骗过了我的眼睛的审判官;你们这一层叠着一层的戏码,还真是精彩极了!”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您,梅斯霍纳德或者说黑法师阁下。”
面无表情的劳伦斯用他沙哑的嗓音冷冷道:
“在我的‘狂猎骑士血脉’觉醒后,您也是第一个险些置我于死地的施法者。”
“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