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把人往坏处想,拥有独立后勤,总归是不用受制于人的好事。
其次,就是留个后手。
一个完美的计划,永远要有备选方案——依靠舰队和源源不断运输而来的物资,风暴师就能在靠近前线的位置拥有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桥头堡;哪怕是撤退也能有一个绝对安全的方向,不至于变成慌不择路的没头苍蝇。
有舰炮和防御阵地掩护,就算帝国远征军倾尽全力追杀自己,安森也有信心让他们付出惨重到反胜为败的代价。
当然,考虑到原本舰队上的水手多属于反复横跳过的二五仔,所有人手已经统统被安森换了一遍。
炮手全部是图恩人,其余水手和船员则是风暴师在战后从卡林迪亚港征募的难民,以及一部分“据说水性不错”的克洛维风暴师士兵——在确信自己后手足够安全和保护自己的小命这两件事上,安森始终是不遗余力的。
胜利,只是结果。
活着,是一切的基本条件。
能不能活着赢得胜利,就是衡量一个计划是否完美的标准。
而安森的计划一直很完美。
但可惜的是世间不如意十之,再完美的计划也难免百密一疏,而这个计划最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就在于
嗯,他晕船。
不是简单的晕眩,头痛或者嗜睡那种勉强靠意志力能克服的症状,而是只要在甲板上站个半小时,就会呕吐不止,四肢冰凉,浑身脱力,呼吸困难最后精神恍惚,最后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世的“安森巴赫”,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只做过马车和蒸汽列车,偶尔有过骑马的经历虽然也有一点点晕眩和想要睡觉的冲动,但都没有晕船那么恐怖。
当然,随着身体对这种状态的不断适应——考虑他现在二十四小时都在船上,也不能不适应——他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
从登船当天晚上当众呕吐,浑身抽搐不止,到至少能坚持回到船舱再吐;从一昏迷就是大半天到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进步还是看得见的虽然他严重怀疑是因为已经没什么吐的了,外加睡得太久的缘故。
现在是航行的第二天,照计划他们还要继续航行两天才能抵达目的地;就以现在的状态,安森甚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抵达目的地了。
三十分钟后,法比安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身上只能闻到淡淡的酒气却没有鱼腥味——很显然,他也没吃晚饭。
这个号称“曾经在北港服过役”的前近卫军军官,实际上就比安森好点有限,大部分时间能保持清醒,每天只吃两三块饼干才能勉强保证不吐。
“您感觉好些了吗?”
“比一开始好多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嗓子特别干。”安森点点头道,有气无力的靠在枕头上:“士兵们怎么样了,大多数都还能适应吧?”
“基本上都还只是一般的恶心和呕吐,最多睡一觉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像您这样情况特别严重的,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对风暴师的战斗力不会构成影响。”
法比安简略的回答道:“随军的几名军医都已经去看过了,也没有太多大碍,最多也就是等下船之后稍微休整两天,应该可以恢复原状倒也正好。”
安森微微颔首——无论是修筑前沿阵地,还是等待勒诺的八千艾登军团前来汇合,都至少要在滩头花费两到三天的时间,完全足够让这十几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倒霉蛋恢复正常。
“先不说这个了。”安森吐了口气,扯着有点儿沙哑的嗓子虚弱道:
“说吧,前线有什么坏消息送来了?”
“坏消息?”法比安明显愣了下,在认真思考了一秒钟后,有些错愕的看着安森:
“副司令大人,我们还在海上呢。”
“抱歉,习惯了。”安森抽了抽嘴角,晕船晕的他整个人都傻了: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您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您的健康状况,始终是风暴师最重要的事情。”
法比安波澜不惊的吹捧了两句,紧接着说道:“既然您现在已经不再昏迷,而且看起来还算健康,就顺便通知您一声舰队已经抵达目的地,等到明天清晨就可以正式登陆了。”
“哦,原来是这样,明天就可以正式什么?!”
安森先怔了下,紧接着大惊失色:“明天?!”
“对,明天。”瞥了眼窗外的月亮,法比安点点头:
“其实如果不是担心夜间登陆可能出现意外,我们其实现在就可以行动了——实际上,有不少军官都希望这么做,有夜色掩护更加安全;不过被我压下来了,毕竟当时您还处在昏迷我是说,沉睡当中。”
“那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安森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两天半更准确的说,是五十八个小时。”法比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而又不失尊重的微笑:
“原本我们是打算当天就叫醒您的,但考虑到您当时的身体状态,我、杰森骑兵中尉还有莉莎巴赫小姐一致同意,还是就这么让您睡着比较好现在看起来,这果然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安森整个人都僵住了。
圣徒历一百年八月二十八日,风暴师顺利抵达艾登公国,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