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来曼大街20号,刚刚在酒馆里坐下的小佩里戈尔抬头看向对面咖啡厅的骚动,下意识的扶住桌子想要起身离开。
他正要动身,冰冷刺骨的触感突然袭来,从后颈直刺颅顶,耳畔响起了近乎绝望的凄厉嚎叫。
面色纠结的小佩里戈尔沉默了数秒,最后又不紧不慢的坐回了原位,甚至很有闲心的从怀里掏出火柴,抽起了烟斗。
来不及了…对方的魔法气息强烈到连自己都感受到,已经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威胁;再敢有任何试图逃跑的迹象,接下来听到的惨叫就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他甚至不再感到紧张,开始盘算起接下来今晚的事情究竟要如何收场。
啪嗒——啪嗒——啪嗒——
火光忽闪而过,迷醉的烟雾在酒桌旁的遮蔽着窗外的夜景,也遮住了小佩里戈尔的视线。
等到烟雾从他的眼前散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了自己对面,同样在抽着烟斗,警惕的打量着自己。
像是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小佩里戈尔的表情茫然中带着一丝僵硬,足足愣住十几秒,才稍微恢复正常。
“你……”
“晚上好啊,莫里斯·佩里戈尔阁下。”安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童孔中闪烁着血色的猩红“说实话,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多少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咬着烟斗的他仿佛并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单纯来见一位老朋友,为此还特地精心做了些准备,防止对方会再次像之前那样不告而别。
“是啊,不仅是您,我也是挺意外的。”
小佩里戈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真是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安森·巴赫少将,奥斯特利亚王室的忠臣,克洛维大教堂认证的虔诚信徒,居然真的是一名施法者。”
“不是少将,是准将。”不急于动手的安森开口纠正道,咬着烟斗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金色的单片眼镜,小心翼翼夹在右眼眼窝“看来教廷内部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团结呐,这么重要的情报,裁决骑士团居然没有告诉您?”
“哎呀哎呀,想要破坏修道院和裁决骑士团之间的关系也不用这么刻意吧,安森·巴赫准将?”
小佩里戈尔嘴角上扬,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我承认,这一次确实是失算了;原本是打算将您连带您的妹妹,书记官和那位房东太太一起悄无声息的灭口,完全没有料到您居然毫不掩饰,直接在克洛维城的内城区张开施法领域。”
“据我所知,上个这么狂妄的施法者还是圣徒历一百年克洛维城之乱时,死在您手里的梅斯·霍纳德…呵呵,应该说有其师必有其徒吗?”
“这话我就当成您是在夸奖了。”安森微微眯起眼睛“能不能多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小佩里戈尔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对您动手,还是为什么我手下会有施法者效力?”
“……二者皆有吧。”
“那我只能说您是在明知故问了,安森·巴赫准将;您干掉了我的好朋友‘悄悄话’,试图推翻刺刀俱乐部,这些我都可以不插手;但您把我送给您的差分机交给审判官们,那就稍微有点不够朋友了。”
“我没有干掉‘悄悄话’,亲自动手的人好像是您自己。”
安森冷冷道“至于差分机…且不说您把它留给我到底是何居心,这种东西堂而皇之的留在克洛维城还想要不被审判官发现,您觉得有可能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小佩里戈尔澹澹的笑道
“但我知道这位做事小心谨慎的安森·巴赫准将,直接在克洛维城内城区的街道上展开了施法领域;求真修会的审判官们就算全都是瞎子聋子,明天早上也该登门造访了吧?”
“当然,您可以为了灭口杀死我,甚至杀死这条街道上的所有人,相信做到这一点对您来说轻而易举;但我也知道您是不会这么做的——否则您根本没有露面的必要,不是吗?”
“被我试探出底牌的安森·巴赫大人,现在的您需要我的协助,更准确的说是需要我手下那些施法者们的协助,帮您掩饰在动手时留下的魔法气息,让您求真修会的审判官小伙伴们不至于彻底交不了差。”
“这就是您会出现在这里,而我还可以继续呼吸空气的唯一理由。”小佩里戈尔越说越得意,甚至猖狂“今晚这场闹剧的胜利者是您,但想要好好收场,还需要我这个失败者愿意配合…我猜对了吗?”
安森没有立刻回答,猩红色的双眸依然在打量着得自信满满,仿佛又重新夺回了主动权的莫里斯·佩里戈尔。
就在这时,酒馆窗外的黑夜中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鸣笛。
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或许是夜晚的博来曼大街太过安静的缘故,依然能听得很清楚;从声音的清晰度和方位来判断,大概率是从……
“红砖街。”
得意的莫里斯·佩里戈尔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的上扬“至少三十名白厅街的警察,正在从红砖街赶过来。”
“他们在白天接到了关于有人要袭击教会银行的报桉,已经全副武装在那里驻扎了很长时间,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动他们。”
“……是你报的桉?”安森面不改色“连白厅街的警察里,也有你的人在?”
小佩里戈尔得意的笑了笑“或许有,或许没有,可能性存在很多,您的猜测也只是其中之一。”
“但他们距离这边只隔了两个街道,一刻钟之内就会赶过来;这意味着如果要收拾今夜的残局,您…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十五分钟之内如果我们还没能达成协议,堂堂陆军准将和他最可爱的妹妹是施法者的新闻,就会变成明天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我真的…真的不想看到那一幕发生,真的,我来的目的仅仅是见见老朋友们,顺便搞乱克洛维城而已,可从来没有想过让教廷和克洛维开战。”
“哦,您还会这么好心?”
“这和好不好心没关系,现在的克洛维对教廷而言很重要,我们希望看到奥斯特利亚王室麻烦缠身,却不想看到他们失去王位,甚至整个王国陷入崩溃之中…那对大家都不好。”
“如此在意秩序世界的平衡与稳定,教廷的责任心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哪里哪里,都只是为万千信徒们服务罢了,不值一提。”
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愈发笑得从容的小佩里戈尔放下嘴角的烟斗,歪头打量着在他眼中强作镇定的安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