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边还在交谈,身后的王宫内突然传来了四声炮击。
“轰——轰——轰——轰——!
!
”
如雷的巨响震耳欲聋,在穹顶下久久回荡,原本还能听到些许喧嚣的内廷顿时雅雀无声。
“开始了。”
望着两侧露出悲戚之色的,紧抿住嘴角的王家侍卫们,安森默默开口道“卡洛斯陛下的葬礼。”
“是啊。”路德维希默默颔首,举起右手
“全体就位,举枪——落旗!”
伴随着他勐然挥落的右手,宫廷城墙上,广场中站岗的士兵们纷纷将怀中抱着的步枪平举,冲天扣下了扳机。
一道道青白色的硝烟接次腾起,宫墙两侧,城门下的克洛维王旗缓缓落下;远处的克洛维大教堂,传来了悠扬而肃穆的钟声。
热闹欢腾的广场逐渐平息,人群中无分男女,贵族,平民…所有人都默默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不再与周围人攀谈欢笑;摘下自己的帽子,将它按在胸前。
安森和路德维希也站的笔直,左手背后,右手握拳捶胸,向着宫殿的方向行礼致敬。
无论关系好坏,无论亲疏远近,克洛维人都失去了一位在过去能勉强维持住局面的国王,这是永远也无法再挽回的损失。
“我们走吧,葬礼应该已经开始了。”路德维希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哪怕你和他不怎么熟悉,就当是给一位…效力过的上司送行。”
安森点了点头,他当然没理由拒绝。
两人顺着宫殿的中央大道朝正厅走去,尽管还有段距离,但那种肃穆的压迫感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了。
“话说,你跟索菲亚,和卡洛斯陛下的关系很好吗?”
“那倒是谈不上,顶多算是比其他人要更加亲近就是了。”路德维希摆了摆手
“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卡洛斯的老师,他们两人的亲近程度甚至要超过陛下和他的父亲;有这层缘由,我和索菲亚自然也经常有机会进宫,相处的次数也不少。”
“实事求是的说,我其实是很嫉妒卡洛斯的,在我父亲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得到了他最最悉心的培育和教导,但他又是我的国王,加上他对弗朗茨家族的照顾和重用,真的很难对他有什么怨恨的想法。”
“在不少人眼中,他是个得天独厚的幸运儿,但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他几乎是…我父亲的另一种姿态,谨慎小心,永远让自己可以有退路,不至于被逼到无法回头的境地。”
说到这儿,路德维希忍不住笑了声“说起来,你和他确实有些相似…嗯,这或许就是卡洛斯和父亲会这么青睐你的原因吧?”
安森陪笑了两声,并没有搭话。
不,不是这样的。
路德·弗朗茨…至少是自己看到的克洛维总主教,绝对不是什么习惯给自己留退路的人。
如果他习惯留退路,那么就绝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直接默认了自己旧神派的身份;就绝不会在自己归来之后,直接承认他真理会的身份;就绝对不会为了打破局面,放任小佩里戈尔杀死了卡洛斯二世。
小心谨慎没错…但,现在的路德·弗朗茨,不是什么会给自己留退路的人;相反,现在的他可是在“对抗教廷”的不归路上高歌勐进。
而按照路德维希的说法,从小就被路德·弗朗茨悉心栽培的卡洛斯,几乎已经是总主教的翻版;那么答桉就很清楚了曾经的他确实是那种性格和作风,但却在某个时间点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促成了他现在的果断和决绝,甚至百无禁忌的做派,能够一边和敌人交锋一边还和对方合作谈条件。
嗯,也促成了卡洛斯·奥斯特利亚的死。
默默抬起头,已经能听到祷告声的安森抬头看向王座厅的大门,眼神中逐渐显露出几分了然——自己现在终于明白路德·弗朗茨在听到自己和小佩里戈尔见面时的心情了,恐怕他就是在那个时候,下定了放弃卡洛斯的决心。
这不仅仅是卡洛斯二世的葬礼,也同样是曾经的路德·弗朗茨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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