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盐商们,则是在两侧分坐开来。
头杯酒齐敬贾琏之后,周伯儒一拍手,立马便有丝竹乐起,随即一些长袖窄裙的秀丽舞女,便缓缓步入前方的下厅之中献舞。
不论是用财物,还是用美人贿赂,贾琏都早有预料,因此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做出吃酒看戏的懒散样子,安静的观赏这难得一见的江南舞曲。
对于为首的舞娘那艳绝的姿色,超凡的舞蹈造诣,贾琏也只内心暗赞一番,面上并无甚表示。
一曲罢,吴志荣等人自是又问舞如何,美人又如何等,贾琏自是略作夸赞,言江南舞曲别有风味,论清新雅韵比京中更胜几筹。
贾琏的评价,自是令吴志荣等人自得不少。
江南富丽,歌舞升平,所以天底下的官吏,大多愿意到江南就任。这也就造成,江南之民,江南之官,大多有些优越之感。
只是这等优越,也不过是比之其他穷辟的省份、地方,在面对京中之人时,还是有些复杂的。
论财富,论士林声势,江南都完不输京城,但是天下权力出自京都,京中权贵一句话,甚至就能改变整个江南的格局。所以,能够得贾琏这个正宗的京中权贵夸赞一句江南的风土人文,是很让他们觉得高兴的。
“那大人觉得方才领舞的女子如何,其歌喉舞艺,可还能入得大人眼耳?”
贾琏笑道:“吴侬软语,娇音悦耳,婀娜娉婷,如仙舞姿,万中难得其一,想来此等女子,只怕整个江南之地,也是不多见的吧,尔等有心了。”
贾琏话音刚落下,便有一道清美悦耳的声音从外廊上传来。
“大人谬赞了,奴家不过是江南教坊一普通艺伎,大人如此夸赞奴家,若是叫坊中的姐妹们听了,只怕要嫉恨奴家了。”
贾琏抬头看去,果然是方才献艺的舞姬,此时已然脱去舞裙,换上一身华丽的仕女裙,半抱琵琶而来。
“奴家沈盼儿,见过钦差大人,见过各位官爷、老爷们。”
此女不愧贾琏赞美,行至中庭,简单与宴上之人见过一礼,便吸引了一众权势、富贵过人的官老爷们的目光,一些人,更是不免露出贪婪之色。
吴志荣笑道:“沈盼儿姑娘可是江南教坊司的镇坊之宝,一身舞曲造诣冠绝江南,可是有着扬州第一舞娘的美誉哦。平时我等要见她,也是千金难求,也就今日大人到此,下官等人特意花费重金请她来为大人歌舞助兴。”
“府尊大人言重了,奴家可当不得教坊镇坊之宝的名头,更当不起扬州第一舞娘之称呢。”
这沈盼儿看得出来是经历这样的场面多了,因此面对众人的品头论足,竟也自然的很,还能笑着接话。
看吴志荣说完话后,因为上首的贾琏没说话,便无人敢接话,场面一时安静,她目光一转,竟主动朝着贾琏一欠身,笑问:“大人可是第一次到扬州?”
贾琏对于美人,还是很友好的,因此也没揣架子让对方尴尬难堪。
“倒也不是第一次。”
“哦,那不知道大人喜欢听什么曲子?”
“我对江南名曲却是不甚熟稔,盼儿姑娘只管捡你喜欢的弹奏两首即可。”
贾琏随口笑道,说完还对着沈盼儿微微一笑。
满堂富贵老爷们显露出来的威势,没让沈盼儿露怯,倒是贾琏这一笑,差点让其没站稳。
好容易镇定心神,她盈盈笑了起来:“既如此,奴家便为大人和各位老爷们,先弹奏一曲《春风曲》,一曲《留余庆》吧。”
沈盼儿早就得到吩咐,今日请她过来,只要尽力讨贾琏开心即可。
作为江南有名的花魁娘子,为教坊吸金无数,别的不说,在风月场上还是有一定地位的,等闲便是各府高官,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但是,这不代表她敢怠慢贾琏这等人物。即便是扬州,也是几年难得见到一任钦差下来的,而她出道不过数年,这还是第一次为特旨钦差献艺,因此她也精心准备了一番。
谁知道,这让整个扬州官老爷们,还有哪些富商大贾们卑躬屈膝接待的钦差,竟然是如此年轻,而且如此俊美的郎君!方才献舞的时候瞥见坐在正中上首的贾琏,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确定了几遍,要不是所献之舞曲早就演唱过无数遍,只怕就要出差错了。
随着她与贾琏的话音,已有侍者给她搬了圆凳进厅。只看那侍者们将她的位置安置在贾琏之侧,便更加明白席上的局势,因此缓吐一口气,对着贾琏欠身一礼,然后走到圆凳前,侧身半坐,放下琵琶,拨弦之间,檀口微启,如黄莺般动听的歌声,便从她双唇之间传来。
主桌都是雅韵之人,看贾琏静听名曲,自然也乐得陪听。
而其他桌的人,身份低些,也不敢搅扰,以致于满堂富贵客,皆置席上珍馐如无物,只安静的闻听妙音。
两曲唱罢,那沈盼儿也只上前为贾琏敬了一杯酒,然后退出席间。
吴志荣打量贾琏面色,发现竟并无一丝留念不舍之意,心中有些纳罕,皱了皱眉,倒也不再多想。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也该谈正事了。
因此挥退侍者,举起酒杯对贾琏道:“大人千里迢迢南下扬州,替朝廷办差,劳苦功高,下官等人,先敬大人一杯。”
饮毕,又道:“只是不知道大人对江南盐务,可有什么觉得为难的?今日下官特意为大人,将整个扬州的盐商们,并盐运司的几位同僚召集至此,便是想要协助大人理清盐政。
所以,大人有何需要问讯的,只管开口,若是他们有什么做的不合朝廷心意的地方,也烦请大人,不吝教诲才好。”
吴志荣此话开头,大家都知道正题来了,因此一个个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的看向贾琏。
贾琏的态度,关乎整个扬州盐行的命运,此间没有人不关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