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狐疑,但还是带着楚清朝内院走去。在内院西北角有个屋子,那是距离最近的茅房了,也是给内院丫鬟们用的茅房。
经过回廊的时候,楚清坠在丫鬟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要见洪大人。有要事禀告。”丫鬟一惊,脚步就停了。
这时候你别停下来呀!这太明显了,让人发现可怎么办?
楚清点头哈腰地大声恳求说“姑娘,真的,对不住了,我出门急,也没带厕筹。”
这个时候的穷人是用不起厕纸的,出门会带着厕筹,也就是竹片或者木片,不然就得“棍儿刮”了。楚清有时候会想,古人会不会蹲着无聊,拿厕筹在蹲坑边上写点什么厕所语录呢?
这番话,相当于解释了丫鬟脚步停下来的缘由。在内院门口探头监视的士兵没有怀疑。
那丫鬟反应也快,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声“跟我来吧”就打头往前走去,还装模作样地说了句“跟紧了,别乱走乱看!自己作死可别连累我!”
楚清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还不时用手捂一下腰腹处。
丫鬟把楚清带到一间正房门口后,让楚清外面等着,自己就要转身进正房旁边的门,那是为了贴身丫鬟就近照顾主子而设的隔间。
隔间内还有扇门能进主子的卧室。楚清一把抓住丫鬟的袖子,隐蔽的往里面塞了个东西,口中求道“麻烦姑娘快点,我、我真的憋不住了。”
丫鬟转身就进了屋。进屋后就直冲进主子的卧房“夫人!”丫鬟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你看这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夫人。
总兵洪亮此时也在卧房,常年征战,三餐不定的生活严重摧毁他的肠胃,此时正胃痛得在床上缩成一团,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作为一个部队的首领,他的健康状况会影响他在部队的威望,其实无论古今,只要有一定的职权,总是生病了不能示人的。所以那贴身丫鬟对外只能说是夫人病了。
总兵夫人拿着帕子给丈夫擦汗,不时地再擦一下自己的眼泪。满心都是对丈夫的心疼,对眼下状况的担忧,根本没心思看丫鬟递过来的东西。
“夫人,老爷,有人说要见老爷,快看看这个。”丫鬟急的不行。
洪亮忍着胃痛勉强伸手,接过了那东西。是一块粗布帕子,打开,里面一块黑檀木的腰牌,上面刻着“密”字,还有一个叠得小小的字条。
打开字条,上面一行小字“兵符交给来人,随时撤离,做好准备。”署名是宋廷山,还有宋廷山的私印印在上面。
洪亮与夫人对视了一眼,转向了贴身丫鬟“怎么回事?”丫鬟语速极快,简短说明了刚才的事情。
总兵夫人担忧道“老爷,可信吗?”
“是宋廷山的字迹,印章也对,应该错不了。姑且相信。眼前并无他法啊。”毕竟是统兵的将军,决断得也快。夫人慎重地朝丫鬟点了点头。丫鬟抓起几张草纸返身就出门。
“跟我来吧!”出来后丫鬟示意楚清跟她走,院门口监视的士兵喊道“怎么这么磨蹭!”丫鬟就一个白眼翻过去,恨恨地说“你们不给吃不给喝,连草纸让你们去买些都不给。主子们都快没得用了!我还不得翻半天!”
真不愧是主子身边贴身的丫头!楚清心里评价道。一进茅房,那丫鬟马上关好门。只见她迅速走到坐便凳旁,拔下头上的发钗,用尖端挑开上面的垫子,垫子看着很厚,但实际是在u形木头上铺了一圈棉花,然后外面套了套子,这样就又软乎,又挺括了。不会坐着坐着垫子就错开位置掉进马桶里。
挑开垫子的外套,从里面抓出些棉花,就露出了u形的木头,那上面被挖了个坑,里面正嵌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长方形黄铜令牌,正面刻“令”,背面刻“总兵腰牌”。这就是兵符呀,楚清睁大眼睛看着。
丫鬟用发钗迅速撬出兵符交给楚清,又从胸襟上拔下一根针,把棉花往里一塞就飞针走线起来,手指翻飞。
楚清没时间欣赏丫鬟的针线技能,接过兵符塞进发髻,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地方。塞进去后用头发盖好,再用木头发簪别住。又把包头巾包好。
等这一切做完,也不过几分钟时间。两人走出茅房,楚清谦卑地不停哈腰道谢,脸上不再是刚才的急色,反而是清空肚子里存货后的畅快轻松的笑容。
丫鬟的下巴朝院门口抬了抬,语气不耐地说“赶紧走赶紧走。”就转身回房了。
楚清脚步轻快地出了院,还不停的向那看守的士兵道谢,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演得活灵活现的。临场发挥不错。
出院子的时候看到西边还有个院子,里面有男子说话的声音,楚清屏息听了下,断断续续听出来好像是有人在汇报,说外面是送菜的找茅房什么的。
按照张铭宇昨晚画的示意图,那个院子应该是总兵大人的侍妾们居住的地方,但是总兵大人的侍妾留京侍奉老母,只有夫人随在身边。所以那院子应该空着才对。可现在里面有人,估计就是副总兵曹旺住进去了,就近看管洪亮,还有就是找兵符。
因为身边士兵看着,楚清无法去查探那个院子,只好老老实实回到厨房,跟着张铭宇一起出了总兵府。出府的时候,又被搜了一次身。还好兵符塞在头发里,这里不翻。
有惊无险地出了府,二人挑着空筐快步离开了。估计这些菜和葱油饼,都是进了曹旺的肚子的。楚清想着,一路回到停在两条街外马车里。赶着马车绕了个大圈,两人进了吉州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