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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把人群打发走,让他们分散开快速捡拾和运输那些贝壳,自己则坐在瘦削青年身边:“孟贤……超?”
那小子还躺在地上控鼻血呢,这些年晕血的毛病好了不少,可浑身酸疼,不想动弹。
被揍的。
祥子从靴筒上抽出匕首,撬开一个生蚝,凑近嘴就呼噜呼噜吃了,然后说道:“你们本家都完犊子了,知道不?
我们家小宝说过一句话:就喜欢看你干不掉我又看不惯我的样子,如今我见到了,果真很爽!
怎么着,小子,想不想听听你们本家怎么完犊子的?你不是对除族耿耿于怀吗?听听别人过得不好,你也能心情好点儿,是不?
反正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们都挺高兴的!”
要不说楚家人都不正常呢,从上到下,包括楚清和小宝。
其他人不说,那都是些苦命人,流民出身,被抓壮丁,生活得身不由己。
就说楚清,已经成熟的三观在这个世界碎了一地,磕磕绊绊活得也是身不由己,若说出身,虽为村妇,却也是流民。
小宝更惨,正常的三观还没有完建立,就被这个世界的规则给从头荼毒,可以说是活夹生了。
这样的一群人,楚清自己都认为是一群心里不健康的人。
所以,祥子说“看伱过得不好,我们都挺高兴的”,一点都不错,这個“我们”能代表楚清,楚清若是在跟前,一定会赞同。
“你家被流放,七八年了吧?你还活着;你们本家家主,就你那堂大伯,可失踪三四年了,你猜他怎样了?”祥子又撬个生蚝吃了。
这玩意儿老大不让生吃,说里面有虫子,也没见有啥虫子啊,鲜嫩鲜嫩的,干干净净的,连泥沙都没有,香滴很!
孟贤超干脆躺地上不动了,彻底摆烂。
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原本,如果家里不出事,他娘会给他说一门好亲,他娘可是说过,非官家小姐不娶,而且官小的家庭还不考虑的。
可是谁想到原本家富人宁,却落得个家亡人散各奔腾。
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他那爹被施了杖刑、黥了面,一路劳苦好不容易挺到海州,伤口感染久久不愈,没几天就死了。
他那娘从未吃过苦,一路上也算是减了肥,可到了地方根本没有带着儿子活下去的勇气,更没有活下去的能力,还得靠着儿子赶海、抓鱼养活。
要说孟贤超也算是有心气儿的,咬牙挺着活下去,就想有朝一日能报仇。
他所有的仇怨都在楚清母子身上,因为他爹说了,就是楚清让他们家被抓的,而他坚决认为,那是楚清为儿子公报私仇。
不然,那些铁锭又不是楚清家的,她着的什么急、起个什么劲?!
可是他娘好吃懒做惯了,说是最宝贝这个儿子,可到最后,竟怨他不会赚钱,不能让她吃上好的、穿上好的。
要知道赶海也是要靠打砸抢的,人家那些久居此地的人,怎么会让他一个半大孩子抢了吃食?
几乎每次赶海都要与人打架,最后带着拼命保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海货拿去换钱换粮。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娘最爱的是自己,而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