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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就黑了,站在岸边也看不见万顷碧波,但是港湾内的渔火星星点点,如同天上银河倒映。
每一盏灯,都是一户平凡人家的故事。
以他耳力,时常还能听见近处的船上有人私语,细细碎碎,还夹杂几句笑声。
简简单单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快乐。
微风带着海边特有的潮汽,贺灵川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
今晚码头不卸货,整个刀锋港都在休息。
海边没人,他走在沙滩上散步,摄魂镜问道:“你真相中这里了?”
“这地方比我想象还要好,土地肥沃、水网纵横,更有港口能走四面货物、接八方来客。”贺灵川按了按指关节,“可见百列先辈很有眼光,买了这么块好地;可惜他们后代经营无方,一手好牌打稀烂。”
“花无百日红啊。”镜子是有文化的镜子,它映着月光一声感慨,“鹿家能传承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
“天行有常,万物生灭。”贺灵川成天穿梭于历史与现实之中,比别人更多一个视角,“鹿家的式微是理所当然。”
这个家族已经比多数国家都活得长久。可是站在时间和历史的角度去看,人间的家族一代不如一代、逐渐衰微乃至消无,才是常态。
道法自然,而自然只做一件事情:
淘汰。
就算有老祖宗留下的庇护,鹿家最后大概也走不脱这种宿命。
但是站在贺灵川个人的角度去看,再让鹿氏这么玩下去,百列就没了!
他替原身的母亲鹿筱芸报仇,夺回祖上的家产作为回报,很合理吧?
再说身边这么一大帮人跟着他漂洋过海,也需要立足之地,需要一个好的开端。
所以,百列这块领地,他要定了!
镜子问他:“鹿振声这一家子把控百列很久了,占着地利之便。第一步你要怎做?”
“先立足,再找出鹿家的短板。存世六百年了,无论是家是国,都会有许多毛病。就算时常革新,也无非是缝缝补补。”贺灵川答道,“只有投其所需,才能快速接近鹿振声!”
他和镜子根本没讨论直捣黄龙、杀鹿家父子夺祖上基业的可能。
道理上说不过去,鹿氏家族还有人呢,那都是原身的亲人。何况他自己羽翼未丰,哪里守得住那么大的地盘?
嗯,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啊。
镜子问他:“你带丁作栋过来,是想在这里置办产业?我看你还给松阳府的郦清歌写了封信?”
“当然了。”他在鸢国敦裕也没少经营,只是自邯河落水之后,那些产业都被贺淳华理所当然地接收了。
他既然跟这个便宜老子分道扬镳,也就不意这点细节。
但百列之地可是他想安身立命的所在,置家底、建功业,都是必不可少。
“但像我在敦裕那样,只干商铺田产,再接收一些买卖,可就太慢了,引不起鹿家注意。”贺灵川抚着下巴,“要干就干几票大的。”
他在敦裕所为,充其量只是个投资客,投钱是为了增值。
但在这里,他得夯实地基。
如果他小打小闹,或者从小本生意做起,只要去官方报个手续就行了。后面会找上门来的,只有收保护费的地痞混混或者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