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安排进了府上的客房……”
张良努力压下心中想要看热闹的情绪,收敛着自己的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不等赵郢过问,就主动地汇报着赵郢想要知道的信息
“目前,情绪还算稳定……”
赵郢闻言,不由眉梢微挑,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不愧是在后世曾经做到西楚大司马,掌管军政大权的人物,在得知自己是被诓骗来的之后,竟然这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是个人物!
赵郢觉得,自己越发不能放这位回去了。
见猎心喜啊——
这样的人才,放过就是犯罪。
“周先生远道而来,一路奔波,也挺辛苦的,我就先不去打扰了——去帮我转告周先生,他们兄弟久别重逢,不用忙着见我,让他们放开手脚,好好的玩一玩,若有看得上眼的东西,也只管采买回来,所有开销,都由我们府上负责……”
“诺!”
张良心情复杂地下去安排了。
“见过子房兄——”
见张良走进来,正在与自家弟弟说话的周殷,离席而起,目光平静,一丝不苟地上前见礼。
风度仪表,让张良都不由暗自称赞。
“怪不得殿下对周兄推崇备至,单就这一份养气的功夫,就让人叹服……”
周殷笑了笑。
“可是殿下暂时不准备见我……”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张良闻言,微微点头。
“殿下体恤周兄远来辛苦,说让你们兄弟先好好的叙叙旧,在这咸阳城内好好的走一走,若是有什么瞧得上眼的小东西,也只管拿下,所有开支,都由府上负责……”
周殷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深施一礼。
“那就多谢皇长孙殿下的厚爱了……”
皇长孙殿下的意思转达到了,张良见周殷看似礼貌周到,实则疏远的态度,自然也没有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道理。
当即礼貌地拱了拱手。
“那就不打扰令兄弟团聚了——”
张良当即起身告辞。
看着张良起身离开的背影,周胤终于忍不住道。
“大哥,定然是这小人在暗中使坏,假借殿下的名义诓骗大哥来此,您又何必与这等小人虚与委蛇……”
周殷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从容地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摸着两旁的扶手,打量了半天,这才淡淡地道。
“你又怎么知道是这张子房……”
周胤理所当然地道。
“不然还能有谁?殿下光风霁月,礼贤下士,又仁厚宽宏,有古仁人之风——决计不可能做出这等小人的手段,而且如今,张良这厮巧言令色,颇得殿下器重,是如今殿下府上的府丞,一应事务,皆出自张良之手,不是他还能有谁……”
周殷看着兀自在为自己鸣不平的亲弟弟,默然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自己这位弟弟,对皇长孙殿下如此推崇,那就继续推崇好了,没必要再给他多做解释。
对这种性子单纯的人来讲,有时候沉浸在自己的认知里,反而是一件好事。
不过,还是叮嘱道。
“张子房此人,出身名门,颇有名望,又兼性情沉静,熟知韬略,谋略过人,乃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杰——且,我来咸阳,未必是一件坏事,你切不可因此恶了此人……”
见大哥语气认真,周胤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周殷见自家弟弟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这才缓和了脸色,笑道。
“既然殿下美意,让我们兄弟多团聚一段时间,那你这几日就陪着我,到处转转好了,许多年不曾来咸阳,如今这咸阳,倒是多出了几分新的气象……”
提起这个,周胤顿时就来了精神、
“这是自然,大哥,你是不知道,这其中,皇长孙殿下功不可没……”
周胤一直在兴奋地说,周殷则一直在静静地听,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听完自家这位弟弟的亲口转述,周殷忍不住点了点头,轻声评点了一句。若不是长公子被驱逐去了上郡,让长公子府失去了依靠,恐怕那位皇长孙依然在韬光养晦。
“有趣……”
周殷站起身来。
“走,陪我去转转……”
说着,率先往门外走去,周胤见状,急忙起身,跟了出去。刚跑到门口,又风风火火地折返了回来。
去里屋翻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钱财,揣到了怀里。
虽然是亲兄弟,但大哥不远千里,特意来咸阳看自己,自然没有让他再花自己钱的道理。
……
长公子府,就在皇城脚下,是咸阳城一等一的所在。
热闹繁华,远胜寻常所在。
尤其是这条街上的天香阁,以及琉璃商铺,几乎成了咸阳城的代表性所在,凡是来咸阳游历者,无不以之为必到之地。
尤其是后者,看看又不花钱。
更是每天吸引了大量的客流。
周殷倒是没有特意的去体验,但路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张望了几眼,看着琉璃商铺两旁那一副楹联,更是直接停下了脚步。
“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碎。”
在这样一个充满铜臭,追逐名利的地方,偏偏出现了这样一副唯美的诗句。有对美好事物的眷恋,也有好物不常的遗憾与通透。
“好诗!”
周殷忍不住感叹再三。
“小兄弟,这是第一次来吧……”
周殷闻言,扭头一看,就看到路旁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急忙转身行礼。
“见过老人家——确实如此……”
然后,他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此处……”
周殷话音未落,对面的老汉,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无他,见得多了而已,老汉每日都要来此欣赏欣赏这等绝妙的好句子,鲜有第一次见到这等绝妙好诗歌,而不停下脚步的……”
周殷不由恍然大悟,当即颇为礼貌地拱了拱手。
“如此,多谢老丈指点了……”
“你这后生,倒是一个守礼的……”
对面老者笑了笑,扭头看向身旁另外一位身材微胖,留着三缕三羊胡子的同行老者。
“怎么样,范兄,你看这幅楹联,比只你写的那些如何……”
对面老者品味了一番,有些兴趣索然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