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崔大刚下意识地问。
马华则是吃惊不小:“刘哥,您说的是给我垒灶台的那个侄子?您不是说他爸妈已经小心翼翼,看好了他吗?”
“都已经不逼他了,他怎么还想着自杀?还让他找到机会了?”
这也太奇怪了……
崔大刚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他啊!怎么又自杀了?”
“什么自杀了……活活饿死的。”
刘度泽唏嘘说道:“他爸妈是疼他,可也得工作,没办法整天看着他。”
“然后他奶奶,也就我妈,信那些个神神道道的东西。”
“她就认为是有邪物附在我侄子身上,必须赶走才行;但是现在街道办管的严,不允许封建迷信,她也找不到道长法师之类的。于是她就回想以前的一些事,给我侄子弄了好些个驱邪的东西,让他吃下去。”
马华感觉有点听不下去了,这纯粹是愚昧造成的悲剧。
一个有强迫症、洁癖的人,连泥瓦匠工作都几乎没办法干。
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吃辟邪的东西?
也对……现在这个时代,谁会把心理疾病当做病呢?刘度泽的妈认为她孙子需要驱邪,还真是疼爱孙子的表现,
刘度泽叹着气说道:“这是上个月的事情,等我兄嫂下班回家,孩子就已经疯了。”
“一问给孩子喂了什么,什么香灰水、癞蛤蟆衣、黑狗血,什么辟邪有什么……我嫂子一听就哭喊连天。”
“可孩子疯了就是疯了,也没办法;莪妈说这是驱邪不干净,再喂一次就好了,让我爸揍了一顿,躺床上十多天爬不起来。”
“疯了……怎么又死了?”崔大刚问道,“我见不少疯子还活得好好的呢。”
刘度泽继续说道:“他在家呆了半个多月,实在呆不住了;疯子可没有道理可讲,整天鬼哭狼嚎,不分昼夜,左邻右舍都提意见,我兄嫂也是承受不住。”
“于是就找了一个地处偏僻、不远不近的小屋,让我侄子住了进去。”
“那小屋本来是要往外卖的,我兄嫂没这么多钱,先租了半年时间。这房子地处偏僻,左右无人,不怕邻居抗议;远了我嫂子担心,毕竟每天都得过去照料半天,近了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然后我侄子也不怎么就断了口,不吃饭了。”
“五天前拉回家,粒米未进,全靠嘴上滴水活着;三天前,终于死了。”
刘度泽说了这番话,脸上满是感慨。
“说真的,没喝酒真差点意思;要是喝了酒,我这会儿能哭出来,我这侄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没就没了,心疼呢!”
马华叹了一口气:“刘哥,您节哀……”
刘度泽的这位侄子,也着实太惨了点;在这个不能娇惯的年代拥有洁癖和强迫症,居然还被一个老封建奶奶给驱邪。
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刘度泽这上班也没耽误,喝酒也没耽误。
马华估计不劝,他也能自己“节制哀伤”。
忽然心思一动,马华问道:“刘哥,那小屋在哪儿?”
听这个描述,这小屋的环境真不错,挺符合马华跟刘岚描述的情况。
刘度泽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过了地坛,和平里、安定门那一片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
“租房子的人我倒是知道,住在鼓楼西河沿那里,他是机械厂的,叫黄德福。”
说到这里,刘度泽又是遗憾:“还得是喝酒,不喝酒说这些,干巴巴的,什么意思没有。”
马华记下刘度泽的话,点头说道:“刘哥,你说的也对。”
“咱们哥们三个,的确有日子没坐一起了;改天,改天我一定请您喝酒。”
“可不敢让咱们的先进模范请,还是我来请。”刘度泽露出笑容,说道。
跟刘度泽、崔大刚客气了一番,马华下班的时候,叫住刘岚,跟她说了鼓楼西河沿、机械厂黄德福卖房的事情。
这条件听上去很合适。
主要是偏僻无人,连疯子都能住进去没人理会,更何况其他人。
刘岚答应下来,反正她下了班陪陪老李,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就去转转,也来得及。
马华听后,总感觉刘岚好像无意中泄露了李副厂长一点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