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滨城。

一架从伦敦飞回国内的航班落了地，一位女子从机场走了出来。

她穿着酒红色的夹克衫，快到膝处的高皮靴，拖着一个棕色的行李箱。女子留着刚刚过耳的短发，生有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勾着淡淡的弯眉。

若说最有气质的地方，便是她的那双眼睛，不至于深炯但绝不平徐，像水墨画的枝叶，落笔时稍稍用了一分力。从步履上看，女子绝对是利落之人，纤细的腰肢、挺直的身脊，透着甚是曼妙的风姿。

坐上出租车后，她本是要回家，可走着走着却在半路停了下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叫“正明橱柜”的大卖场，这种上下两层共有六七百平的单一商家卖场，放眼全市也不多见。

女子走入其中，先是在一楼随处看着，有皮沙发、床柜组合、雕饰木门、木制茶几等等。而后她径直来到二楼正中的地方，摆在这里的是这家店的代表性产品——橱柜。

橱柜不仅家居不可或缺，还兼具婚事功能，结婚时陪送一套橱柜在有些地方约定俗成。其形态五花八门，以左右衣柜、中间置物的组合柜最为常见，总之是一套放置衣服、摆置物件最有面的家具。

这时有销售人员走了过来，女子却毫不理会，只是逐一看过摆列的橱柜，在一楼时她的脸色便很不妙，到此端详过后更是眉头深皱。销售员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忽见远处的一位经理大惊失色走上前来，可女子迅速转身，不等那人搭讪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一座四层小洋楼的顶层，袁正明正在看着今天的报纸，这一看让他不由扶了扶眼镜，头版的内容令人眉目闪动。

国家在深化企业改革、增强企业活力方面出了新规，许多提法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诸报端，包括鼓励小型企业积极承包经营、大中型企业进行股份制试点等。

在袁正明看来这是极为明确的指向，改革开放至今已历八年，市场经济已过了悄然酝酿的阶段。国有企业面临大刀阔斧的改革，民营企业的活力将被深度激发，市场经济必将在方方面面深刻改变这个国家。

而一旁的妻子却在翻着一本英文字典，靠着拼音的功底说着古怪的英文，几句下来就把袁正明吵得脑壳疼。

“你快别学了，你学的老外根本听不懂，姑娘早就说了，咱俩出国只要会三句就行了，ell、wc、ceap!”

女人烫着卷发，颇为富态，闻言立时白了个眼。

“老袁，西方最注重的是圣诞节，要我说就别等春节了，外国也没那个气氛，咱不如就选在圣诞节去看彩英，给她个惊喜。”

“随便你，反正她也不待见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开门一看，“惊喜”先他们之前来了。

袁彩英出国修学两年有余，按说这一见面，一家人热拥而上才是。可她一现身，却让整个家里陷入静默，袁正明更是脸皮一沉大哼一声，抱着胳膊看着女儿，满脸不可理喻。

袁彩英把行李箱一推，“国外的月亮没那么圆，我待不下去了。”

“说你什么好！就三年你都挺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