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是挺着,反正我不去了。”
袁母看到这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是有些不快,“彩英,你是答应过你爸爸的,再有一年你就有海归的身份了,在英国毕业和在国内毕业,那可是两个概念,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呢!”
“我是答应过他,可他也答应过我,我去店里看过了,既然你们能编瞎话,就别只会数落我。”
袁正明大声道:“你有个留洋的身份,才是家里的大前途,不要只看眼前这一点,生意上你还想得太少!”
“都什么年代了,还师夷长技以制夷呢?艺术设计我学的好好的,你们非把我扔到海外学什么西方古典。再说了爸,你能不能有点民族自豪感,汉阙唐风、丝绸茶马,咱比洋人差哪了?”
袁正明一听立时拍起桌子,民族自豪感一出可就上纲上线了,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厉声说道:“我是在教你融会贯通,为将来所用!”
气氛有些紧张,但袁母却沉沉有思,父女俩真可谓豁牙子吵嘴、谁也别说谁,虽说袁彩英来了个先斩后奏,但事情也不能全怪在女儿身上。在了然一些事之后,女儿不生气才怪。
当年袁彩英出国本就是千百个不情愿,她对家里的生意素来很有想法,但袁正明坚决认为,中西合璧各取所长才是袁家生意的突破口,只要把持住这一点,将是超越他人一个身位的竞争力。所以说最重要的便是培养女儿的这种思想,未来由她统筹,产品才有灵魂。
但问题是,袁正明这两年被大环境搞得心猿意马,答应女儿的事动也没动。不仅橱柜依然老样子,还把丰富品类这件事当成了重头,从前的橱柜大卖场几乎变成了家居大卖场,做起来“一站式选购”。
“我出国那会是谁满口答应我,凤凰于飞系列、春花秋月系列马上进入日程,还口口声声要做拙政园系列。呵!两年过去了,还拙政园,北山公园我都没看到。”
袁母在一旁听着,这话茬属实令人难以招架,谁对谁错暂且不说,能对付对付老袁的也只有彩英了。
“你根本不懂,我现在做的就是市场最需要的,我要的不是橱柜系列,而是家居全系列。你也不看看这两年是什么行情,没有多元化的产品怎么闯荡新局面!”
袁彩英一听,父亲这是摊牌了,比之父母对她回国的失望,她的失望丝毫不少。她对家里的这桩生意心怀万千期待,亦可以说包含着她的理想,一种技艺在身而翙翙其羽的理想。正也因为环境的变化,让她看到了真正的发扬光大。
她并非拘泥于橱柜,而是尽处皆可染墨的东方风韵,那是一种令人敬畏的博大旷渺。我们有将进酒有短歌行,有破阵子有如梦令,家里却因为一本寄来的十四行诗而炫耀;我们有中华曲艺琴瑟和鸣,可家里觉得更有面子的,是自己看过的西方歌剧。
生意之外往大了说,她更失望的是在这里,更是在她出国的这段时间,家人的某些观念像弹棉花一般飞飞舞舞不遮盖。
“你不过是选了更好走的路,不愿意在产品上深钻,搞商品市场的拿来主义。把各类家用拢到一起,整个滨城能做到的人有好几大把,但橱柜有祖传的袁家技法,这才是最强的市场竞争力。我们该做的,根本不是让人们一次性买齐,而是人们买橱柜的时候最先想到我们!”
这话与两年前大为不同,袁正明一时有些语塞,但又不想失了气势,“市场经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市场经济!”
袁彩英满目澎湃,“你不过是看到了自由竞争,想在一开始堆起来规模,但优胜劣汰才是法则,不好好做拳头产品,迟早泯然众人!”
“真行啊你!我让你去学西方文化,你给我揣了本经济学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