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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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县供销社的玻璃柜台里就摆好些这样的化妆品,虽然外面的壳儿不一样的,但里面的东西看上去都差不多,卖得贵不说还要工业券啥的,一般女人根本舍不得去花这个钱,更别提她们这些乡下姑娘,有时候去供销社时趴柜台上多看两眼都能遭到售货员的白眼,就跟她们这些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美好的东西似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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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无法拥有,周玉珍就越渴望,后来拿到在分管点上班的第一个月工资后,她也曾到二道贩子手上买过一支不要工业券的口红,可是那种感觉完全不同,拿着那支口红回家后,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公社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素面朝天,她压根不敢拿出去出风头,只能每天晚上关上门自己对着镜子臭美一番,再后来,那支口红就让她彻底锁进了炕柜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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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机会就在眼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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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的把这些化妆品一一拿出抽屉,除了口红和香粉,其他的她一样也不认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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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颜六色的四方小粉块,有长得跟铅笔一样的黑色粗笔,还有一小罐红彤彤的有点像以前听人说起过的胭脂……<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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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周玉珍就越眼红得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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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俩野丫头可倒好,净跟着她们家小麦享福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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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一般人舍不得买的东西,要说不是小麦给的,鬼才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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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装模作样的要读书考大学,一边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要去勾引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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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米开外的补习班教室里,俩姑娘被骂得连打好几个喷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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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小麦拿这些化妆品给她们只是希望她们将来能掌握这项技能,到现在为止她们可还一次都没用过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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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你俩。”季惟是眼看着两人边打喷嚏边从教室里出来的,这两天温度降出一个新低,光她们班就有好几个同学得了严重风寒,她不免有些担心,心里已经在打算着等会儿回去就让老倔头去煮一锅预防风寒的汤药,以防万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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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群英喷嚏打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拿着手帕一个劲揩鼻涕,“早起的时候还只是有些喉咙发痒,没想到上一天课反倒把毛病上严重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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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呢,她突然瞪大了眼,惊恐的指着楼梯口方向,“你们看看看看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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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毛病,好好说话犯啥结巴,大白天见鬼了你?”季惟狐疑的扭头看过去,也跟着当场惊在了原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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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裳,绿头巾,张着个血盆大口,整张脸抹得比戏院里唱大戏的还热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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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想起了自己养过的那头猪崽子“喜庆”,“嫂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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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是我!”周玉珍美得合不拢嘴,三步并两步上前,“咋样,你看我这打扮还行不,要我说还是首都好,大城市就是时髦,我刚这一路过来一个说闲话的都没有,这要是换做在乡下,非让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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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首不首都的可没啥关系,人不说你主要是因为不认识你,又不是在老家左邻右舍的总有眼熟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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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惟尴尬的牵了牵嘴角,刚要说话,刘群英冷不丁揪住她衣服,前后左右打量一圈,“我说玉珍嫂子,你身上这衣裳我咋瞅着眼熟的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麦让季师傅两口子另外给你们做的羽绒服应该不是这个色儿的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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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眼熟,这分明就是山杏那件羽绒服,她跟山杏两人差不多身段,款式和颜色全都一样,为了区分,她们俩特地在衣兜里秀了自己的名字,刚一把衣兜翻出来她就看见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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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杏稀罕这件衣裳,平时穿的时候都特别小心,就算是脱下来也一定会打理干净挂齐整,咋可能给别人穿,肯定是这娘们儿自己偷着拿的,也就是说,她趁着她们俩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过的她们的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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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向她的脸,刘群英大概就猜到上面那堆五颜六色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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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经过她们同意就穿她们衣裳,用她们的化妆品,实在太过分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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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群英是孩子心性,高不高兴的全写在脸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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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珍不乐意看她脸色,趾高气昂的扬着脑袋,“反正都是我们家小麦买的,我借来穿穿咋地了,还能少块肉不成,你们俩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久我们家可从来都没说过啥,做人可不能太爱计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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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季惟第一个就听不下去了,“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山杏和群英是我喊来首都的,这么久以来家里的家务活全都是她们俩在忙活,洗衣裳做饭人可也没有半句怨言,咋就白吃白住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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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头安抚杨山杏,”这衣裳嫂子喜欢就给她吧,等会儿回去我让季师傅重新给做一件一样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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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季惟语气里的不悦,周玉珍忙陪着笑脸改口,“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看你还跟我认真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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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她眼睛不停往季惟身后的教室张望,“你们这是放学了吧,咋没见你们老师呢,嫂子还想见一见帮你说说好话,让他好好关照关照你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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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师早下班了,刚我还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估计是去食堂了吧。”季惟回教室收拾了书包,“嫂子咱也走吧,这是补习班不是单位,靠人关照是没用的,得靠自身的成绩说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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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儿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个负心汉,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她今天不是白白打扮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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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珍猛的一拍脑门,“嘿,你看我,答应了你哥买糖葫芦回去给他吃的,差点就给忘了,你们几个先回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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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成,那我们就先走了。”季惟不疑有他,跟其他三人说说笑笑的下了楼,等四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大门口,周玉珍才欢喜的哼着小曲儿往楼下跑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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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两年没见,但她没有一刻忘记过那个负心汉,他的模样和他的名字就像被刻刀深深印刻到了她的脑海里,所以在人满为患的补习班食堂里,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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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瘦瘦的身形跟两年前几乎没啥差别,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劳动布人民服,脖子系的那条白色的毛线围巾让他看上去更显文气,就是眼镜片看着比两年前更厚了些,像玻璃罐头瓶的瓶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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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昌。”她有些激动的朝他挥了挥手,一下子没控制住的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给吸引了过去,好奇的目光来回扫荡,在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终于没忍住哄堂大笑起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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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师这是你对象吗,叫得可真亲。”有老师笑着打趣,胡老师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压根就不认识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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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脸抹得跟脸谱似的,乍一看胡老师是真没认出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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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珍顿时心凉了半截,红着眼眶使劲指着自己,“是我啊,你咋能说不认识我了呢家昌,我是玉珍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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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恨再怨,在听到胡家昌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内心深处仍有着小小的期待,期待在与他重逢后能让他想起过去的美好,只要他能说一句服软的话,她一定会当做啥事儿都没发生过,好好跟他过日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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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昌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秋天的傍晚,晃荡的麦浪、女人的波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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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烫得更厉害了,也顾不得在场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起身就把周玉珍往外拽,“你怎么来了!”<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