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

乱葬岗。

黄昏。

夕阳将一个中年男人的影子拉长，在这片荒芜的坟地上，显得有些突兀。

“来了？”中年男人幽幽开口。

在他身后，杨非正提着几瓶酒缓缓走近。

“久等了。”

说着，杨非站到男人身旁，与他并肩，“好久不见，老狼。”

“是啊，有七年了。”老狼应声道。

二人相视一笑，就地坐下。

各自打开一瓶啤酒，默契地碰杯，然后，缓缓洒向地面。

“这都是你们平时最爱喝的。”杨非喃喃道。

话毕，眼神向一处不起眼的土丘看去，“老廖，你最喜欢喝酒，这次多喝点。”

随后又看向另一处，“小雪，你的孩子很不错，考上了大学，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安安，你的抚恤金我替你交给你母亲了，你母亲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

“刘勇……”

每说到一个名字，杨非的目光就看向一处土丘。

连墓碑都没有的，光秃秃的土丘。

直到十二个名字全部说完，他才不舍地停下嘴。

“杨队，你都记得？”老狼缓缓开口。

“怎么会不记得？”

“所有人都能忘记，但我不能忘。”

“我是他们的队长。”

杨非的眼角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就被他察觉，然后悄无声息地抹去。

苍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杨非再次打开一瓶酒，一饮而尽。

“老狼，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后悔过进入暗楼？”

老狼怔了怔，随后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不怪我？”杨非接着问道。

“怪你什么？”

“怪我把你拉来暗楼，让你没时间陪你的家人，就连死后连个墓碑都不能有。”

“杨队，你想多了。”老狼轻笑道：“不是你拉我来的，是我自愿的。”

说着，老狼拿出随身携带的云纹剑，抬头看向天空。

“刚进暗楼那会儿，我才二十岁。”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是你找到了我。”

“你拿着这把云纹剑对我说，小子，以后跟我混。”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一点也没犹豫吗？”

杨非摇头。

“因为你把我从废墟里拉出来的样子，真的很帅！”

“我就想着，能跟着这么帅的男人战斗，死也值了！”

杨非不禁笑出了声，脸上的阴霾也被老狼的一句话一扫而空。

两个年龄加起来快一百岁的男人，在此刻，竟笑得像个孩子般，天真烂漫。

“杨队。”笑声过后，老狼突然变得严肃，“你这次来鹿城，应该不只是为了和我叙旧吧？”

杨非表情逐渐凝固，片刻之后，沉声道：“鹿城战役，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