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勤奋,每日睡醒便啃这些书,不会的便问府里这三个人,才过半年,便有不小的突破。
她是个停不下来的主,学习之余,跟着蒲林种菜养鸡,跟着苏萍研究菜谱,跟着沈原学习茶道……
日子一天天过得也算欢乐。她没名字,大家称呼她也不方便。
这日,她读一本书,有诗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她恍惚记得自己就生在桃花将要落尽的四月,便给自己取名“谢芳菲”。
正值新年,苏萍取出藏了几十年的桃花酒为她庆祝。
蒲林说:“照这个速度,再用个一年半载,芳菲应该能学成了。”
谢芳菲被酒辣得眯起眼睛,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她一个劲地摆手,“哪有这么快,那么多书读完也还要很久呢!”
她从没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但是难免有些不舍。
沈原难得喝得尽兴,“早晚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
等人散了,谢芳菲躺在床上、枕着胳膊,想着酒桌上的情形,死活睡不着。
她去寻苏萍,怏怏不乐问:“大人是不是不喜欢我?”
一开始,沈原就说让她学习术法谋个一官半职,半年过去,他依旧这样说,好像恨不得她早点走。
喝过酒的苏萍还是不爱说话,她揉着太阳穴,沉默半晌,只说出一句:“大人是为你着想。”
谢芳菲闻言,不置可否。
转过年来,沈原常常不在府中,谢芳菲照常学习术法,苏萍照常研究菜谱,蒲林照常种菜养鸡,闲暇时常常提起沈原,提到又欲言又止。
按他话里的意思,沈原是碰上麻烦事,去了冥界。
谢芳菲倒不是很在意,研习了大半年,那些书也被她啃完。
这日下午,沈原回了府,一身白衣沾上风尘。
谢芳菲按照他传授的沏了壶茶,给他斟上,退到一边。
沈原合手而坐,并不去碰茶杯,反是问她,“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去年,您为什么会去淮安河捕捞青鲤?”
沈原轻叹口气,“这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不过是为了三界安定的权宜之计。”
谢芳菲失望垂眼,“好。大人现在可有空闲为我寻个去处?”
“你暂且休息,明日我送你去司星那里。”
谢芳菲于是到了司星府邸,每日与她几个徒弟轮流当值,还算轻松。
司星是个惯爱八卦的,因着谢芳菲又是从万年和事佬沈原那里出来的,好奇更甚。
这日,她拉住谢芳菲在她院里坐下。
“我是早就听说神君养了只鲤鱼仙,就是一直没得空拜访,没想到他会送你来我这儿当差。我这儿没什么规矩,你不用拘谨。”“谢谢大人宽慰,”谢芳菲作了个揖,“大人觉得神君是个怎样的人?”
司星不答,反问她:“你跟他待了这一年,还不曾看出他是怎样的人?”
谢芳菲望着司星摇摇头,“我看不清楚。”
司星像是想到什么,“也对,他最爱藏事。你不知道吧?去年天帝最疼爱的女儿承歆公主心血来潮要吃青鲤,就命手下的人去捕。谁知她吃了便中了毒、卧床不起,抓了药吃也不见好。天帝派了人来看,说是心病难医。那青鲤便是从淮安河捕的,一时之间,淮安河的青鲤就成了众矢之的。神君闻讯马上下到人界,把淮安河里的青鲤都捞尽了。天帝派人下界处理的时候,河里哪还有半点青鲤的影子,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谢芳菲仔细听着,这都是她身为青鲤时不知的前情。
“后来的事,你大概知道了。他把你们养到惠泽湖吸收天地灵气,让你们听经文开心智。巧的是,这一河青鲤唯有你一个有这样的机缘,你是天上地下第一只成仙的青鲤。他这样扶持你,为的也是让你这一族繁衍下去。”
原来他让蒲林垂钓竟是在筛选可以培养的青鲤吗?谢芳菲想到沈原对提着木桶的蒲林说的那句,“把这些鱼处理一下。让苏萍准备午饭吧”后,便发问:“大人可知其余的青鲤被送去了哪里?”
“也有耳闻,说是放到四处的江河里了。淮安河是不能去了,总得给天帝个面子,”司星拍拍她的肩,“既往不咎,既然这件事平息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心里积压的怨恨突然散去,谢芳菲心里空空荡荡。她回到卧房,想起那日为她庆名的酒宴,她望进沈原眼底,问:“若是仇人,应该怎样对他呢?”
那里一片清明,她听到他轻如春雨的声音:“若是力不能及,便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