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受此大辱,心有不甘,但还是收下这三百骑在广陵一代大肆收刮。
凭借着昔日威名,又聚拢了不少拒绝投靠曹操的山贼土匪,逐渐发展到了千余骑。
本打算回去便找袁术算账,却遭遇夏侯渊大军,损兵折将不说,致命的是劫来的粮草被夏侯狗贼打包带走了。
有军无粮,无法形成战力。
接连的失败,反倒让吕布看开了不少。
我就个将军的命,何必当主公呢?
回首出道即巅峰,一路走下坡的命运,吕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心气没了。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雪花飘飘,寒风萧萧。
肚子不饱可顶不住严寒,吕布看了看窗外,想着自己的命运便像这大雪一般,声势惊人,令天地变了颜色,可是待来年春天冰雪消融之时,一切都不复存在。
仿佛没有来过。
一切都是浮云。
“可笑,可笑!”
他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个天下,最后又化作一股暖流入肠。
“温侯,后将军有消息传来,是貂蝉夫人的消息。”
袁术派来的使者,找了好半晌,才终于找到吕布。
再次相见,差点没认出来。
其实说是使者,更像是带着军令的斥候。
给吕布抬抬身份,也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貂蝉啊”
听到这个名字,吕布浑浊不堪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些光彩,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暖阳透过门照着他的眼睛,仿佛都变成了不吉祥的死灰色。
“貂蝉如何了?”
半晌之后,喝了口酒,他才继续问道。
妻女走散多时,这个名字好像太过久远,被劣酒蚕食的脑子需要很久才能回想起来。
“貂蝉夫人为那荀潇所斩”
来使说着便将荀潇月下斩貂蝉的传言解释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添油加醋激起吕布心中仇恨:“后将军听了此事勃然大怒,于众将士前立誓,要给温侯报仇雪恨!”
他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讲得口干舌燥。
回头一看吕布,不为所动,顿时也大感唏嘘。
你这样,我可交不了差啊!
后将军还望你去抗曹呢!
吕布的脸色并无太大起伏,又是许久之后才张了张嘴:“貂蝉也去了啊”
想到袁术的虚情假意和豪言壮语,更是一笑置之。
还报仇!
还立誓!
你当年不也被追了八百里,咋看不清形势呢?
“貂蝉身死,也未曾受侮辱,荀潇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吕布笑了笑,提前酒壶,不知朝着哪个方向举了举,便又喝了一口。
这都不生气?
来使人都看傻了。
都说貂蝉是吕布的逆鳞,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还感谢荀潇呢!
“后将军还说了,如今大军已经征至兖州,粮草无以为继,不知温侯的粮草筹集如何了?”
来使想赶紧逃离,说出了最后一个来意。
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
“被那曹操抢去了,袁术要就去找他要吧。”
吕布说完,便不再理会。
他早就预料了袁术缺粮,不然怎会安排自己来徐州南一代劫掠?
正是如此,他才打算收刮些粮草,趁机讨伐袁术,占了他的寿春
然而,俱往矣。
现在吕布不愿再费神,只想多喝两口酒。
袁术爱干什么随他去,都是浮云
来使走了,雪下得更急,吕布依旧没离开那间农舍。
“哈哈哈!”
大军回兖州之际,曹操心情极好,回头看了眼徐州的方向,大笑数声。
莫管一众文武是否头皮发麻,那也得笑。
转眼之间,便覆灭陶谦拿下徐州,救下阿父得了一大笔钱财不说,终究未曾亏了孝道。
“文伯要记首功!”
曹操默默提醒着自己。
不论是徐州士族之间的分化拉拢,还是救人,都跟文伯有脱不开的关系。
或者说,与那封信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到信,曹操笑得更开心了。
前些日子,曹家三代人冥思苦想,终于敲定了内容,而后又几经修改,终于估摸着时间寄了出去。
只要文伯收到信,只要信中内容未漏出马脚。
这件事便可暂时告一段落了。
想到这段时间的紧张,即便是曹操也有些后怕。
生平无数征战,没有更凶险的了。
“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出发,在雪地上踏出极宽的一条大道。
相比来时,士兵非但没有折损太多,还又收编不少。
更重要的是,当时收编的黄巾,如今改名青州兵,有了战斗经验,逐渐成长起来。
这又是拜文伯所赐啊!
顶级官宦之家出身的曹操,从小被培养君子六艺,见识高远,太知道这只青州兵的重要性了!
汉末皇权势微,地方豪族崛起,土地不断兼并。
无家可归的百姓要么信仰了太平道当了黄巾,要么便是成为豪族的佃农。
随着时间的推移,豪族势力越来越大,不少家族将多余的佃农训练为家丁,建立堡垒,自己便能防卫匪寇。
势大者,家丁上万,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因此,各方诸侯大多联合当地豪族,就算是有了州牧之名义,也得仰仗豪族的支持。
刘表为荆州牧数年,安抚百姓得民心,广开荒地囤积粮食,却始终无法跨出荆州。
后来孙家每每外战便丢人现眼的原因正是如此。
豪族要守护自己的地盘,自然尽心竭力。
但要出征抢新的蛋糕,打赢了是主公的,折损的士兵是我的,谁干?
曹操此时虽不知刘表和日后孙家的困扰,却明了手里的这只青州兵,听自己的!
不用再受掣肘了!
什么联合豪族,什么商议再征,都不再需要。
我曹孟德要去何处,便打向何处!
曹操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着苍茫大地,白雪皑皑,豪气大发。
就连寒风挤进来,却丝毫不觉寒冷。
车轮滚滚向前,能够碾碎这天地的冰雪,却无法碾碎他此刻心中豪情。
待大军走过一段路程之后,车上挤上一个人来。
是荀彧。
“文若来坐。”
曹操知道荀彧找自己,定然是有要事商议了。
以往无数次决定曹营命运的军令,便是由二人探讨而出。
当然,现在多了封信。
“主公,此番回兖州,接下来可有方略?”
荀彧拍了拍身上的雪,这才在炉火前坐下。
马车有些颠簸,曹操也不急,帮他清扫了些雪。
不知为何,本是极为正常之事,却让曹操没来由想到荀潇的信,感觉有些怪异。
于是只好作罢。
曹操调整好思绪,见荀彧并未觉得异常后,才说道:“就按之前同文若商议,清兖州,拿豫州,然后讲文伯的屯田之策布全三州。”
“如今文伯已经出征,定能取胜,豫州不用担心。”
荀彧抬了抬眼。
你这么相信他啊!
“此事已经商定,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文若想说的是?”
“天子!”
“大汉天子确定已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