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拍下的照片里,只有他一个人,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坐在麦记外面的长椅上。
什么朋友,都只是,幻觉。
“啊……!”
雷越猛然从恶梦中惊醒了过来,顿时大口呼吸,感觉自己几近窒息。
梦?刚才,是梦,是梦!
他立即睁开眼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绚丽的霓虹光线刺入眼球。
只见周围不是熟悉的破旧卧室,而是简约风装潢的麦记,他正伏在靠街橱窗边的一张餐桌上,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
他急忙转动着目光,墙上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多了,门口寂静,没有楚运东叫来的警察突然破门而入……
柜台后面的m字帽值班店员也在小憩,在店里过夜的麦路人们,不管是老是少基本都在呼呼大睡。
离得挺远的那边一个角落,绫莎靠睡在墙角边上,几块滑板搁在身旁,如同幽灵般融入暗影中。
雷越长吁一声,刚才那是梦……
他转目望向外面街景,却看到在对面街边,有一个血肉淋漓的高长怪人站在那里,霓虹光也照不亮它浑身的阴影。
“这日子过的,我早晚得疯掉。”
雷越自嘲着收回目光,心绪仍在被之前暗巷诡影的事情搅乱……
想看的乌鸦看不到,不想看到的怪人却一直在。
他偏过身,不再伏在桌上,而是靠着椅背,重新闭目睡觉,只是久久难以入眠。
他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瞥上一眼睡在那个角落的彩发少女。
……
那个怪人一直没有远去,那只乌鸦则一直没有出现。
晴天,雨天,雨天……
一天天过去,雷越在影视城混了快一个星期,事情还真如绫莎推想的那样,并没有警察找上门来。
他在事发第二天问过花姐,得知《月光迷城》继续开工,楚运东还是戴着黑框眼镜出现在片场里执导。
只是据说楚导心情很坏,整天一副憋闷模样,花姐先是被骂了好几顿,最后更被踢出《月光迷城》的群头工作。
“莫名其妙!楚运东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膨胀了。”花姐跟他骂说。
大概是吧。雷越想,楚导的背部这阵子应该很膨胀。
从那晚开始,雷越就在那家麦记住下了,白天出去开工,晚上就到麦记蹭吃的、蹭洗的、蹭住的。
这周,他都在近代街那些片场里混,挨骂、挨赶的次数倒是很少。
他不是不认真演,只不过几乎都是在本色演出,“死尸”。
换上戏服,抱着一把古旧的道具步枪,然后往片场的拍摄区一趟,就是一天。
死了就是躺在那里不动了,即使天气炎热,地面滚烫得能做烤肉也不能动,导演不喊停,表演就不能结束。
花姐每天结账都十分干脆,有时还会给他加钱,他现在的全副身家上升到610块了。
自己能这么省钱,真要多谢麦记,多谢那位新朋友……
雷越觉得在麦记住挺好的,不好的是练枪的机会不多,甚至不怎么能拿出来。
现在,他把手枪用一个黑色小腰包装在腰侧,像花姐那般一副干练打工人的模样,但也随时能拿枪出来。
这周里,他只回了福榕村一趟,给婆婆、爸妈他们上了香,带了一些衣物和书籍,就又匆匆走了。
那瓶奥氮平是一颗不带,虽然……情况越来越奇怪。
这天早上,雷越跟花姐请了假,又要回家一趟更换衣物。
本来是可以傍晚回去,然后在家过夜的,但他现在宁愿住麦记……
今天的天气预报是说多云转阴,早上的天色就已经阴沉沉的了。
“串串香,五毛一串!”“自家制的甘蔗水咧!”
雷越下了公交车,走在喧嚣拥挤的福榕市场里,脚步匆赶。
他每次回来,市场里的人流就好像更多了些,眼下几乎走一步路都挤不过身子,每个小贩摊档都满是顾客。
为了不在这里引人注目,他还是把烂脸遮得严实,虽然如今在影视城除开演戏时已经不遮了。
雷越从人群中挤着、走着,突然瞅见前面有一个熟人,在一档串串香旁边吃着一串鱼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