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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
听了老六的诉苦,朱元璋脸逐渐拉长,眼里竟透出杀气。
朱桢不禁一阵心虚,硬着头皮道:“儿臣不是因为不想上学,而诋毁国子学。而是因为国子学它就是这么个活地狱,让人实在待不下去。父皇,恁也不想看到,你辛辛苦苦培养了数载的天子门生,就这样被宋讷一个个祸害死吧?”
“宋讷,真有那么不堪么?”沉默良久,朱元璋方缓缓问道:“你见过他,跟他说过话么?”
“就远远见过几面,听他训过话。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祭酒,儿臣只是个普通生员,哪能见得着他,更别说面谈。”朱桢苦笑道。
“那你怎么断定,一切都是他的责任?”朱元璋沉声追问道。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国子学祭酒,死了这么多学生,一个领导责任绝对逃不脱!”老六把脖子一挺。
“我知道伱很急,但你先别急。”朱元璋淡淡道:“先看看这个。”
说着他把手边一份弹章递给了老六。
朱桢接过来,快速翻看一遍,只见是国子学三十六名助教、学政、学录等底层官员,联名弹劾祭酒宋讷的弹章。
“怎么样,这上头说的属实吗?”见他抬起头来,朱元璋沉声问道。
“这……”朱桢沉吟片刻,还是缓缓道:“儿臣只以普通学生的身份,上了一个月的学,接触到的情况,都已经禀报父皇了。这上头涉及的大多数事情,儿臣还无从得知。”
“嗯。”朱元璋点点头,没有难为他,接着又道:“另外,吏部前日下文移给他了,令其本月致仕。”
“这么突然的么?”朱桢闻言一愣道:“什么理由?”
“他今年七十了。”朱老板道。
“这样啊。”朱桢便笑道:“那太好了,宋祭酒光荣致仕,换个新祭酒从头开始。”
“你不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么?”朱元璋却不动声色道。
“有什么问题?”朱桢一寻思道:“父皇怀疑那帮学官上书弹劾宋讷,跟吏部安排他致仕赶在一起,太巧了?”
“还不算傻。”朱元璋赞许的一笑,又缓缓道:“忘了告诉你了,年初宋讷就按例递过辞呈,被咱留中了。”
顿一下,他又对老六道:“咱还单独跟他谈过一次话,对他说,‘卿有寿骨,不必急着颐养天年,再帮咱管几年国子学。’”
“这样啊。”朱桢恍然道,怪不得宋讷看上去干劲十足,完没有要退休的意思呢。
“父皇是觉着,有人等不及了,想要让他还是按时退休?”朱桢推测道:“但又担心父皇特旨留用。所以先撺掇国子学的下层官员,上了这道联名弹章,把不利于他的舆论造起来,这样父皇也就不便开口留人了。”
“没错,咱也是这么看。”朱元璋点点头道。
“那父皇为什么要留他呢?”朱桢问道。
“理由就一个,”朱元璋反问道。“你也用过他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学生,好用吧?”
“那倒是。”朱桢点点头,这点他倒是承认。
“在宋讷之前,咱换过数任祭酒,连李善长都被我派去管了一阵子国子学,但培养出的学生一个个是眼高手低、巧言令色的绣花枕头。”朱元璋哼一声道:“直到换上宋讷,他制定了那些学规,又严格执行后,国子学生才渐渐像样了,可以源源不断的为朝廷提供合用的官员了。”
“这才好了几年,有些人就坐不住了,生怕这一切成为本朝定例,想要把宋讷撵走,让国子学回到从前,一派祥和,却只出废物的时代!”说着他双目寒光一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