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整整三个月,她太思念陆熠的怀抱了。
她柔嫩的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将下巴轻轻扣在他宽阔的肩膀,撒娇道:“陆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话一出口,顾霖的颊上就有些发烫。寒风雪夜,自己主动邀请夫妻敦伦,实在与她从前十多年来接受的教养廉耻太过背离。
可眼下为了与心上人更进一步,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是,她等来的却是一片寂静,长久的寂静。
男人并未回应,也不推开她。
怀里的人腰肢不盈一握,乌发间的紫玉钗流苏摇晃,送来姑娘身上的阵阵甜香,陆熠目光落到顾霖白皙幼嫩的天鹅颈上,恍惚间竟有种冲动想要将佳人揽入怀中。
“别闹。”他闭了闭眸,勉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大掌控住那细软的腰肢就要将人扯开。
可顾霖哪里肯依,双手更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简直就将二人贴得严丝合缝。
三月来因他冷淡而积攒的委屈,此刻一拥而上,小姑娘声音糯中带上了哭腔:“我没闹,是你总是欺负我!”
欺负她心中满满的都是他,每时每刻都想要陪伴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不在乎,处处躲着她!
榻几上瓷白的酒壶泛着光,离得这样近,顾霖甚至都闻到了里头醇厚的酒香。
鬼使神差的,她直起身端起了那酒壶,亲手斟了一杯,递到男人唇边,讨好道:“你瞧,我好不容易寻来的美酒,你不喝便可惜了。”
陆熠动作一顿,眼中的嘲讽稍纵即逝,并不去喝那杯酒。
他的目光从那瓷白壶,挪到怀中人美目流转的脸上,语气愈发冰冷:“好不容易寻来的”
虽是问话,却带着浓浓的戏谑,带着笃定她说了谎一般。
“自然。这酒珍贵得很,你不喝,那我喝!”顾霖本就有些心虚,见他迟迟不接那酒盏,好似被他看穿了谎言,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赌气一扬手就饮尽了杯中的酒液。
一阵辛辣入喉,她忍不住轻咳嗽一声。
她酒量差,下一刻花似的面颊上染上了晕红,烛光下姿容愈加明艳娇憨。
陆熠沉默地看着她,冰凉阴沉的眸底墨色翻涌,良久,他忽然大力推开人起身,径直就往门外走。
“陆熠,你不许走!”顾霖已然有些醉了,见人要走,连忙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她隐隐觉得,今夜若留不住人,日后就会有无数个冷淡的三月。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伸手一拽,几乎是跌扑着从身后抱住了男人,口中喃喃:“反正就是不许走,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这话说的伤心,借着酒意,她吸了吸鼻子,一颗泪珠就滚了下来,沁入男人玄黑色的衣袍纹路里。
陆熠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腰间凭空多出的白皙柔荑,语露不耐:“顾霖,这就是你宰辅千金的教养”
“我不管,你是我夫君,今夜就要陪我!”顾霖再也顾不得许多,索性往前小跑几步,用身子抵住了红漆木门。
“今夜,你就是不许走,”她微仰着下巴,眼眶红红的,露出了未出阁时在宰辅府时的娇蛮任性,“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要陪我!”
陆熠已彻底沉下脸,冷眸看着抵着门扉、已露醉态的女子。
二人一时无言,只有目光交汇中的锋芒──
一个不管不顾,豁出一切的任性;
一个阴沉冷郁,强压怒气的不悦。
许久,陆熠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抱起门口的人,回身往屋内走。
他的怀抱又宽又冷,可顾霖却心中一喜,她早已被那杯酒醉软了身子,方才不过是勉力支撑,此刻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这酒异乎寻常地烈,醉得她浑身都涌上了难言的热流。
夫君愿意抱她,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啊……
顾霖更加依赖地靠在男人怀里,去汲取对方怀里的冷意,只觉得无比地舒服,咕哝着:“夫君……”
男人恍若未闻,始终神情淡漠。他步子大,几步又回到了方才的小榻,双手一抛,就将怀里的人抛到了榻上,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紧接着,他双臂撑在顾霖上方,看小姑娘吃痛地皱眉,又难耐地扯开纱衣喊热,露出里头藕色的绣线肚兜。
陆熠单手斟满了一杯酒,放在手中把玩,眸子里如浓墨化不开,嘲弄道:“顾霖,你特意寻来的美酒,又岂能只喝一杯呢”
实则,今夜这酒是他故意寻来放在她房中,顾霖果然本性不改,依旧是一年前不知廉耻的模样,只想着用酒惑人。
他眸中闪过不屑,冷硬地将斟满酒的酒杯凑到顾霖唇边,引着她全部喝下,抬手又去倒。
小姑娘被酒液呛得满脸通红,一双桃瓣似的水眸泛着朦胧迷离,微翘的唇角圆润饱满,小声嘤咛着喊他的名字。
“陆熠……陆熠哥哥……”
陆熠平素最烦她如此撒娇拿乔,成婚前小姑娘牛皮糖一般粘着他不肯离去的场景再次重现,他烦躁地捏住她的下巴,抬手又灌她喝下一杯。
清亮的酒液顺着姑娘红润的唇角蜿蜒流下,她醉得更加厉害了,脑袋一偏,口中只剩几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男人稍稍站直身子,眼里有墨色冷厉缓缓化开,又突然消失不见。鬼使神差的,他弃了酒杯,俯下身子,用修长的指去拭她莹润的唇角。
“顾霖,”他碰到了小姑娘滚烫的脸颊,触手滑腻,娇嫩无比,“当初执意嫁我,如今后悔吗”
榻上的人双颊晕红,已不胜酒力渐渐睡去,并不能回应半个字。
倒真像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男人冷淡一笑,手下力气渐重,捏得小姑娘蹙紧秀眉,伸手在空中乱挥。
陆熠大掌控住那两只乱动反抗的手,摁在了她腰肢两侧,只叫人动弹不得,心中思忖着顾宰辅这个老狐狸,为何会将女儿教得如此天真蠢笨。
而后修指缓缓地顺着小姑娘袅娜的曲线往上,捏住那轻盈的蝶翅纱衣往外一扯,她白皙微粉的肌肤露了出来。
他沉默地看了会儿那张足够艳丽惑人的脸,起身整理好衣袍,眉眼间又恢复往日的淡漠疏离:“你不该嫁到这儿来。”
更不该妄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话毕,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寒月院。
──
出了屋门,一阵寒风迎面扑来,陆熠只觉得周身的躁动和沉郁被吹散了不少。
他站在檐下望漆黑夜色里纷纷扬扬的白雪,若有所思。
近卫徐答从拐角的暗影里匆忙赶到,利落地撑开油纸伞,悄悄看了眼主子沉郁的神色,垂头不敢吱声。
陆熠回身望一眼未关上的屋门,径直踏雪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寒月院,他才开口:“近几日徘徊在府外的人查清楚了吗”
徐答赶紧开口:“世子爷英明,府外乔装打探的果然都是顾宰辅府上的细作,几日联系不上夫人,他们显然急了,方才竟有人冒险翻墙而入,皆已被属下捉拿。”
陆熠冷笑一声,眉宇间有浓烈的厉色:“本已经是强弩之末,还妄想从女儿身上找生机,不自量力。”
夜里的雪大了些,吹在人脸上便是一阵彻骨的凉。
徐答冻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没应声。也不知是被这寒夜冻的,还是被主子寒渗的语气吓的。
世子爷和顾宰辅千金成婚已经一年,别说新婚燕尔了,夫人就连主子一个笑脸都没得过。
更别提如今主子正暗中做的事,若成了,那整个宰辅府就……
想到这里,徐答忍不住在心里替顾霖惋惜,好好一个名动京都的世家贵女,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位冷清无心的世子爷。
正当徐答在心中不断叹息时,冷不丁脚下一拌,他赶紧运功侧身,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差点害他摔倒的石头,才发现陆熠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赶紧小跑几步跟上,又见前头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
惨淡的月光映在陆熠的银色发冠上,在玄黑色云纹锦衣上落下阴影。纷飞大雪中,男人吐字也冰凉:“派一队隐卫守着寒月院,今夜不得将任何人放入,包括她的贴身侍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徐答快速应声答“是”,下一刻就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陆熠站在雪中未动,肩侧亦积攒了几分白色,他蓦的转身看向寒月院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她方才醉意朦胧时的些许娇憨。
他今日故意将下了药的酒送到她房中,故意引她喝醉,也是故意褪了她的衣衫没关屋门。
若是因此生一场风寒缠绵病榻,倒也省得顾霖又哭又闹地赶着回宰辅府坏了他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