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嗤笑着边抬手将脸颊上的裂口揉回去,梅迪奇饶有兴趣地问:“如果我不同意,你准备怎样说服我?”
道格拉斯思考了一下,立刻警惕道:“恐怕我表现的越急切,您越不会松口吧。而我没有什么可以与您交换的事物,如果您不同意,我会放弃。”
“很高兴看到你对我的了解如此深刻,小子。”梅迪奇嘿嘿一笑,伸手将烟头碾灭在道格拉斯肩上,这点余烬仅在衣服上烧出了个小小的洞,并未使后者遭受皮肉之苦,“不过就这么放弃真的好吗?也许努努力,你就能挽救一个无辜的孩子,想想看,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现在努努力要是可以成为天使,并且给您一拳的话,”纵使脾气再好,面对接连的天使级别的挑衅,道格拉斯还是难免夹枪带棒地呛了回去,“我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当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梅迪奇来说不痛不痒。红发天使随手拖过半截长椅坐下,身体后靠,左脚则跷到右膝上,右腿放肆地舒展,整个人可以说是坐没坐相,却无损祂自身的威严感。
“老实说,我看人还挺准的。”祂摸着下巴,用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完全能被道格拉斯听清的声音说着。
“有人喜欢财富,我会用劫掠满足他;有人偏好崇高地位,我便赏赐他军功;有人追求强大的力量,我就布下考验,看着他一步步晋升直到够资格站在我身边。”
道格拉斯礼尚往来地嘀咕:“听起来真不错,那您准备给我什么?”
他的本意是抬杠,没想到梅迪奇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似乎就等着这句话:“你嘛,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下意识地咀嚼这这个单词,道格拉斯有一瞬间拿不准这是梅迪奇吸引注意力的陷阱还是别的什么,于是他默不作声,等着梅迪奇接下来会怎么说。
结果下一句极其重磅,直接把道格拉斯砸得头晕目眩。
“极光会在贝克兰德缺个管事的,有没有兴趣去当个‘d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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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要睡个午觉的道格拉斯无奈睁开双眼,翻了个身将双手垫在脑后,在发呆的间隙痛骂梅迪奇。
梅迪奇一句话,他琢磨了几天也没琢磨出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且还喜获一个地狱笑话:当他问贝克兰德不是有a先生在的时候,梅迪奇指指他左手上“蠕动的饥饿”说是啊,这不就在你手上,要是封印物能讲话,怎么也轮不到你。
搞得他这几天戴上手套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连带着对“蠕动的饥饿”每天赞美真实造物主的噪音都宽容了一些。
刨去此种困扰,当天剩下的事倒是很顺利。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后战争天使就让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只要离开前把答案告诉祂即可。
这使得道格拉斯对天使们的偏见加深了。
不论是阿蒙还是梅迪奇,做出的事总是会超出他的想象。
“好吧,也有可能是我的视野太狭隘了……”道格拉斯叹了口气,自我反思着,“假设天使不是闲的也不是傻的,那做事肯定也会有目的,只不过我不清楚祂们想要什么而已。”
想要彻底搞清楚,只有向上晋升这一条路可以选。
老实说,他的晋升**一直不算很强。一方面是通过罗塞尔日记意识到大帝即便达到了天使层次也未能返回故乡,多少产生了一些失望的感觉,觉得回家这件事的希望分外渺茫。
另一方面,遇到阿蒙之后,出于对未知的恐惧,道格拉斯本想尽可能地拖延晋升速度,直到弄明白阿蒙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以及,道格拉斯本身也不是乐于竞争的类型。比起卷王,他更喜欢躺平当咸鱼来着。
然而经历过耶托奈夫城的夜晚,道格拉斯终于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上辈子他可以躺平,这辈子在非凡世界,躺平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成为那些庞然大物眼中“必要的牺牲”。无论是“复活派”虔诚的信仰还是艾因霍恩皇室内对权力的争夺,在道格拉斯眼中都是极其无聊的事情,根本不值得那么多条人命。
可就是因为这些无聊的原因,许多人无声地死去了。
他当然会感到愤怒,却也明白自己的愤怒之下掩藏着恐惧。
“换作是你,你会不作反抗地成为神明的棋子、成为注定的牺牲者吗?”
这本是“魔鬼”开脱罪行的借口,但人与人的交际就像相互照镜子,道格拉斯感到羞愧,却并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尚。
他对于晋升的渴求从未如此强烈过。
“唉……”
腰背发力,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道格拉斯挠挠头发,准备出门进行扮演,消化魔药。
在和“魔鬼”合作,阴了弗萨克主教一把的时候,他的“戏法大师”居然有消化的痕迹。事后他因此总结出了以“诱导”为主的扮演法则,即通过各种手段转移他人的注意力,占据主导位置,让对方忽略重要因素、获得错误情报、误解你的行动,或是了解的原因与结果不匹配。最后,要将这种偏颇造成的反馈引导于自身,获得消化。
这和阿蒙说的以“欺骗”为核心,既有相同,又有不同,令道格拉斯对于“扮演法”的理解更加深入。
当然,完美的扮演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但扮演法好就好在适应各种情况,他现在下楼真的给路人表演戏法,那也是能消化的,就是速度比较慢。
“我说……”
道格拉斯刚披上外套,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凡娜探头冲他打了个招呼,兴致勃勃地问:“要不要去吃海豹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