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们,孙大夫吩咐的!”跟过来的官兵大声喊道。
被容许插队的卢父他们,赶紧收拾牛车,跟着上前,前面正在排队的人则被挤到两边。
这里原本就挤,卢父他们被叫道前面去之后,就更加挤。
老大夫示意卢父伸出手腕,给卢父把了下脉,脉搏强健有力,完全不像是逃荒之人。
老大夫示意卢父起身,又给张云鹤把脉,然后指着他们脸上的口罩问:“这是何物为何戴它”
已经把完脉站到一边的卢父连忙躬身作揖道:“先生明鉴,这是我早前跑商时在民间遇到的一个神医说的,说世间疫病无非分为这样几类……”
卢父将他所知道及卢桢跟他科普过的,关于霍乱和鼠疫发病的初期和中后期症状、传染方式、预防方式,都和老大夫一一道来。
卢父刚开始说的时候,老大夫还对卢父口中的神医不可置否,等听到后面,他就立刻阻止了卢父:“等一下。”转头对年轻徒弟说:“记下来。”又抬头对卢父说:“说吧。”
卢父又从头到尾的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一遍。
老大夫道:“我之前就听人说,疫区有了防疫的法子,可还是死了很多人,光是这勤洗手、喝热水……”老大夫叹口气:“听说那边都已经两个多月没下过雨了,天旱成这样,百姓能有口水喝就不错了,又哪里会用来洗手呢更别说,还用到这胰子。”
老大夫又是一叹,“好在过去赈灾的军队已经用了,也在呼吁百姓喝烧开的热水。”
老大夫又问了卢父一些问题,突然诧异道:“你说你们车队通过鹿凉那边,一个人都没染上疫病孩子老人都活着”
卢父点头:“都活着。”
“还有这口罩吗给我一个看看。”
卢父仓库倒塌后,破损的布匹太多了,拿出来做口罩也不心疼,谁家没有布匹的,卢父就叫卢桢扯一块给他就是。
口罩这东西,四个小时就得换一次,他们没那条件,也没有水洗,就尽量多做几个,一天一个的轮记换。
之前在浊河边,还能清洗,现在都是之前在浊河里清洗好存放着。
卢桢这里口罩多,便做出从包袱里掏东西的样子,拿了个崭新的口罩给老大夫。
老大夫一看便知这口罩还是新的,翻来覆去看了看后,递给身后年轻徒弟:“拿去给你师娘,叫她照这个样子赶制一批出来,告诉守城官,在这里守城的每个人都要戴上这个口罩。”
卢父连忙补充道:“这口罩最好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换一次,若没这条件,一天一换也是很有必要的。”
老大夫轻微的点点头,又开始给他们后面的人把脉检查。
检查到卢桓的时候,看他身上的拐杖和断腿,都有些意外,向他招手到自己面前:“过来我看看。”
他面前是摆放了一张长桌的,所有灾民都要隔着他对面的长桌诊脉,但他叫卢桓穿过他面前隔档的桌子,进入里面,叫他旁边的徒弟让开,让他坐在他面前的小凳子上,检查卢桓的伤腿。
卢桓遇到老大夫愿意给他看腿,自己也十分激动,同时也十分紧张。
卢桓的伤腿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除了最开始在怀安县,被大夫正过骨,用树枝固定过,后面除了卢桢帮他给伤口消毒的时候,基本就没有动过,也没大夫看过。
他不知道自己的腿还能不能走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要用拐杖走路,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废人。
对于通过跑商来生活的卢家来说,他是独子,他如果瘸了,卢父已近四十,无法再去跑商,他若不能子承父业,在经历逃荒之后,他不知道未来卢家会怎样,他又该怎样为年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儿子,柔弱的妻子撑起一片天。
“给你正骨的大夫手法不错,骨头正的好,这段时间养的也不错。”最叫他诧异的,是他腿上的伤口,被清理的很干净,伤口没有腐肉,这在地震这样的伤中很难见到。
尤其是之前西北大旱,天气炎热,即使是他们这里,都能感受到秋老虎的热度,更别提这群人是从秦州那边走到这里,沿途上千里,这么热的天,伤口居然没有腐坏,还能恢复成这样,老大夫十分惊讶。
他又抬头看了卢桓一眼。
卢桓年不过二十二,正是年轻力壮富有生机的时候,这两个月他同样每天待在牛车当中,毒辣的阳光并没有给他的外表带来更多改变。
虽比不得卢桢白净,皮肤也呈正常的麦色,脸颊也不像周围灾民那样凹陷无神,更重要的是,卢桓精神状态看着还好,并不颓废。
“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将养,若不出意外,走路是不成问题的。”
卢桓一直悬着的心,随着老大夫的话,就像是从地狱回到天堂,让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向老大夫抱拳,谢了又谢。
老大夫倒是能体谅他的感受,重新为他包扎上了夹板后,又为他开了些药:“拿着这个,城南去孙家医馆去取药。”
卢父他们自是感激不已,当下就要付医资,老大夫摆了摆手:“就当还了你们告诉我防疫消息和口罩吧。”说罢,就招手叫后面的人上前。
随着他一个一个给卢桢他们车队的人把脉检查,越是到后面,他越是惊讶。
和别的车队,逃荒灾民几乎全是全须全尾的汉子不同,这个车队除了刚刚已经诊过的断了腿的男人,居然还有大量的老人、孩子及伤残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