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被子大约是多日不曾晒过,最近又连日阴云,被子潮的仿佛能挤出水来。
“没有炕,晚上可要怎么睡。”
车队里还有不少病患呢,想到此,一个个愁云惨淡。
这样的环境,卢桢也没法子:“先去烧水吧,带着孩子把脚泡一泡,起个火盆子放屋里,好歹暖和些。”
院子里有水井,有柴火,柴火三十文一担。
一听柴火还要钱,车队里的人都不禁龇牙。
租赁院子的人便有些不乐意道:“柴火也是我从乡下打柴人手中掏钱买来的,我买来都要十八文一担!”实际上只要十五文,房东多报了三文,道:“就这天气,也幸亏我这有柴,不然你想买柴火都没地买去,你们总共才租了这么几天,我还免费掏钱给你们柴火用不成你们不想用也成,回头我就叫人把柴火拖走!正好我看这天啊,一时半会儿晴不了,后面柴火还得涨价,你们不用我自家用!”
卢桢赶紧阻止。
那被子摸着都能滴出水了,若再没有柴火,这么冷的天,他们连药都熬不了,想喝口热乎的都不成。
其他人见房东这样硬气,也不敢说柴火贵之类的话了。
什么不贵
自从秦晋豫三地大旱以来,商人屯粮,各地粮价大涨,糠米的价格都比往年白米的价格贵了,三十文一担的柴火和糠米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之前他们一路因为干旱,干柴随处可见,没想到到了南方不光吃住要花钱,连柴火都要花钱,一下子超出他们的心理预期,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想过造房子要钱,买地要钱,没想过要把钱花在买柴火上,还这样贵。
整个车队八十多人,两担柴都不够用,有些人家人多,有些人家人少,这个计较我家多用一点,那个计较我家少用一点,还有想干脆不出钱,就蹭人家柴火用的。
卢桢干脆就说:“每家每户自己买,需要多少买多少,我和我二叔家带着戚阳朔买两担柴,你们看着办。”
卢父赶车淋了雨,有些感冒的症状,卢桢就暂时出来主持车队工作,也没人不服。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想占小便宜的人也不尴尬,笑呵呵的和人商量,哪两家合买一担柴的。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来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为自家省钱,为了能在这个糟糕的时代活下去。
院子是个四合院,住是够住的,只是想像夏秋时日那样打地铺是不成了。
南方地面潮湿,别说下雨,就是不下雨,屋内的地面上都蒙着一层水汽,不说睡在地上了,人只是站在屋子内,都感觉有一股看不见的阴气,直往人骨子里钻。
卢母看了卢桢一眼,说:“蕙兰,你和小桃去厨房记烧水,多少几锅,我们都洗一洗,一会儿起个火盆拿过来,我把被子烤一烤,太湿了,没法睡。”又吩咐卢芙蓉,“芙蓉,你把宝丫和小石头先带去你大伯他们房间玩一会儿,我和桢桢把床擦一擦,打扫一下。”
卢大嫂和小桃一路上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卢父卢母他们凡事亲力亲为,也没怀疑,只当小姑子爱洁。
爱洁当然是一部分。
实际上,在严寒环境中生存,经常洗澡保持身体和衣物干净卫生,不仅身体上感到舒适,还能预防疾病的产生。同时,人在行走过程中出汗会让贴身衣物潮湿,失去保暖功能,出汗时身体分泌出来的油脂粘在衣物上,使衣服没有足够空间来填充气体,也会让衣物的保暖效果大打折扣。
这些,她即使说了,也没人信她。
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求生法则,那都是他们的祖祖辈辈一代一代传下来,令他们深信不疑的东西。
比如冬日里不洗头不洗澡,不然容易得风寒。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头发在潮湿的情况下,吹过风后,确实容易感冒,前提是做好保暖工作,比如火盆。
卢大嫂她们出去后,卢桢和卢母便趁机将原本满是潮气的被子换了,铺上了空间里干爽的被褥,只是被单还是原来的旧被单而已。
卢大嫂她们一边烧水,一边起火盆,将烧了大半的木炭放入陶盆中,盆地和上面都盖上木屑,搬到卢母房间。
为了防止火灾,卢母在火盆上罩上个箩筐,两边放上两条长凳,将被子放在火盆上面烘烤。
被褥本就是空间新换过的干被褥,烘烤了之后更是干爽暖和。
卢母装了个热水袋,用布带子包裹着,塞进了棉被里。
收拾好这边房间,卢母便将宝丫、小石头抱了回来,将还在火盆上方烘烤的被子抱进卢父他们房间。
被子是卢母替他们铺的。
卢父有点感冒,卢有福懒散,打扫卫生的伙计便交给了卢松卢柏戚阳朔,她过来的时候房间已然打扫干净。
卢松他们本来都已经做好被子潮湿难以忍受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晚上泡完脚,躺倒被子中,被子里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