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最先等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同样被抓的母亲秦云霜。甚至连算不上的父亲的江海岩也被抓来了。
制狱的牢房更像是一个分开的牢笼。
每个牢笼都悬浮于水面之上,互相有一段距离。
秦云霜被狱卒推进江挽月边上的牢笼里,又粗鲁地锁上了门。
“月儿没事,娘安心了。娘不怕关进制狱,只怕没有月儿的消息。”
秦云霜被推了个跟头,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娘知道月儿一定不会做出欺君犯上的事情,月儿是冤枉的,娘陪你在制狱呆着,也好过月儿一个人在此处一个人受罪。”
“你想替她受罪你自己来就是,凭什么还连累我跟老爷。”
柳茹在最边上关着,她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里面连件衣服都没穿完整。
她恼怒地骂着,“江挽月她就是个灾星,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好事,克父克母可亲姐妹,在她周围的人就没有好下场。她要是早点死了还好,也不用连累我跟老爷再受罪!”
因为江飘雪忽然自杀而死,柳茹才被允许从尼姑庵回来。
她舍不得江府的荣华富贵,还是回头去伺候了江海岩。
江海岩原本还有些犹豫,害怕柳茹又惹事,不敢像当初一般留下她。
但柳茹花样多,她在尼姑庵呆了一阵,又学了新花样。竟裁剪了素色透肉的纱布缝制了衣物,姑子穿的样子,禁欲又浪荡地来哄他。江海岩没忍住诱惑,还是把柳茹给留下了。
柳茹没了女儿,往上继续傍高枝的念想没了,只能死死黏着江海岩保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她没想到,自己是最大的倒霉蛋。在江海岩那复宠没两天,就因为江挽月这事,连带着被遗弃抓来了。
抓她的时候,她还在床榻上穿着素纱伺候老爷,导致她现在衣衫不整就被送进制狱。
要不是有身被子披着,她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不,即便穿着衣服,她也不一定能活得到以后。
“我当初就应该直接给你娘下毒药,把你这个孽种直接毒死在她肚子里,也好过现在害得江家被你牵连!”
“柳茹你闭嘴。”秦云霜不允许她骂自己女儿。
柳茹一听,骂街的声音更大,“我难道说错了吗,她就是个大灾星。太医指证她假孕,查到了宸王妃的大夫身上,大夫说是王府中的丫鬟传了江挽月的信让他这样做的。我想来也是,大夫可是宸王的人,宸王把江挽月视作心尖宝,也只有江挽月能使唤得动大夫了。江挽月不要脸,从小跟她妹妹抢男人抢婚姻就罢了,如今却连自己的肚皮都有作假,简直是不要脸透顶。”
“你胡说,月儿不会如此!”
“等你脑袋跟脖子分家的时候,你就知道你生出来的是什么祸害了。江挽月犯的罪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定罪,不止是我和老爷,连你,还有你远在边城的娘家人,也不能幸免!都得死!”
秦云霜一向文弱,性子又温吞,说不过柳茹,被气得要死。
“娘,你别理她。”江挽月说,“她在这胡闹,到时候狱卒抓了她用刑,倒霉的是她,到时候我们看热闹就是。”
“你!——”
柳茹被唬住,果然不敢再大喊大叫,裹着被子抹了眼泪。
她不想死,她还要过好日子。
江挽月从柳茹的话中听出来了。
调查结果并不好,所以,才会连带着把江家人也抓了。
“但,即便陛下怀疑我是假孕,父亲为何也会被抓”
“陛下的人压了大夫去宸王府只认丫鬟是谁,却在路上被暗杀,陛下怀疑你父亲帮了忙,你才能做得这么干净。所以,整个江家也被封了。”
秦云霜的回答让她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当初诊脉说自己怀孕的,先是陈大夫,然后才是秦太医。
陈大夫死了,死无对证。
“只有秦太医那边能有结果了。”
“秦太医那边指认的是杨嬷嬷,而杨嬷嬷被割掉舌头赶出了宸王府,如今下落不明。”
杨嬷嬷是最后的线索,但,也失踪了。
江海岩一脸惨状,“江挽月,当初让你大度一些,要是你能好好跟飘雪共事一夫,把宸王伺候好,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你害了你妹妹,如今,一切都是报应。”
江挽月说,“我没有做,只要找到杨嬷嬷,一切就会有结果。”
“即便你没做,你也是得罪了人才会被陷害。若是你妹妹在……定然不会害得全家被关在这里。”江海岩恶狠狠的,“你还在云霜肚子里时,我就该一脚把你踢死。”
“江海岩!你给我住嘴!”秦云霜气得发抖,“你再敢骂月儿,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你的这副嘴脸!”
“秦云霜,现在最差不过一起死,你还有什么可威胁我的,你那些嫁妆我还不上又能如何。我命都快没了,还差这点脸面吗”
江海岩发疯道,“你年轻时无趣,老了更是蠢得要死,生出江挽月这个祸害,简直造孽,女人就该温柔顺从,女儿也该听父亲的话,你们母女两个,枉为人妻,枉为人女!”
“没错,老爷说得对。”
有江海岩撑腰,柳茹又敢吭声了。
“江挽月就是个天生的贱种,她从出生至今带来的都是厄运,让整个江家蒙羞。现在她竟敢假造小公主,要是害得我跟老爷无辜冤死,她下辈子抬胎都不配做人。”
“害死你的亲妹妹飘雪,你丧尽天良,我诅咒你早日被处决,下辈子当猪当狗。”
柳茹辱骂一句比一句难听,气得秦云霜胸口气闷,脸色发白。
“娘,娘你没事吧”
秦云霜捂着心口摇头,“娘没事,月儿,你捂着耳朵,别听,别听。”
秦云霜流出泪来,“她们说的不对,月儿,你从小就懂事听话,无论别人怎么说,娘都爱你。”
“娘。”江挽月眼眶红了。
“一对该死的混账,装什么母女情,你们是母女,难道我的飘雪就该死吗”
江挽月说,“柳茹,江飘雪坏事做绝,我还是留了她一命。她后来是自杀,与我无关。”
“飘雪从小连绣花戳破手指头都要哭许久,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绝不会自杀。即便是自杀,也不会选择用簪子戳自己心口,让心头血流干这种折磨的死法!”
提前江飘雪死的惨状,柳茹心中更恨,骂得更加难听。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死后是要进十八层地狱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
眼见说不通,江挽月也懒得搭理她了。
柳茹骂了许久,直到没力气才停下来。
之后,她有了精神就要骂两句。
幽静的水牢之中时不时就回响几句她的骂街声。
秦云霜听着心里难受,又不如柳茹会撒泼,还捂不住她的嘴,只能听着。
狱卒送了饭。
柳茹吃了饭,阴阳怪气道,“江挽月,眼下又没有外人,你不如直接跟我们说实话,你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挽月闭着眼睛休息,没理她。
柳茹吃饱了饭,又有力气恶心人了,“崽崽跟糯糯真的是宸王的孩子吗夜氏皇族的诅咒都几百年了,一直没有人能生出公主,怎么你就能生出来呢”
“崽崽跟糯糯不是宸王的孩子吧”
“你在弃院三年,是肯定是没忍住寂寞偷男人了。”
柳茹见她不说话,就自说自话地猜想。
“因为崽崽糯糯是野种,所以你格外想生下宸王的小公主,但你又生不出来,才假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