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发枪,其实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新鲜事物了,至少在上个世纪的欧洲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始终没有得到有效普及罢了。到了现在,经过了百年发展,燧发枪虽然依旧还没有取代火绳枪的地位,但是技术上已经日趋完善,甚至就连遥远的东方,明朝的武器专家毕懋康也在十五年前制造出了中国第一把燧发枪,命名为自生火铳。
陈凯惊异的并不是眼前的这把燧发枪,而是上面的枪机并不是早期的米克莱式或是狗锁式,而是正儿八经的轮契式枪机。
轮契式枪机诞生于大约17世纪早期,由法国的机械师马林勒鲍尔吉欧耶斯和他的兄弟皮埃尔共同研发。这种枪机也有人称其为法国式枪机,用以区别西班牙的米克莱式枪机、英国的狗锁式枪机等其他早期的燧发枪枪机。虽然说米克莱式枪机在性能上并不差于轮契式,但是轮契式的诞生才是燧发枪枪机真正走向成熟的标准。
“我听说中国有句话,叫做宝剑赠英雄,这把手枪就送给陈知府,作为我们葡萄牙人对于陈知府这样的英雄的敬意。”
接过盒子时,陈凯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东西是有学问的。果不其然,一把燧发手枪摆在那里,通体打磨光滑,枪机和枪杆上的形状、图案虽然不甚复杂,但也并非是无有任何装饰,将文艺复兴式的美感初步的展现其上。
这把手铳在欧洲大概也是贵族和军官们的玩具,所以才会珍而重之的保存。按理说,这种东西更应该送给郑成功这样的武将,而不是陈凯这等文官。或许真是陈凯在广州城的努力让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力,所以才会忙不迭的出来表示友善。
“这,我身上也没带什么合适的礼物……”
“陈知府,这只是我们葡萄牙人的一点儿诚意,还望收下。”
“好吧,却之不恭,那就在此谢过了。”
带着澳门议事会的代表返回香港岛,陈凯一路上也没有冷落了这位客人。二人有说有笑,聊及西班牙对葡萄牙的无耻吞并,代表先生义愤填膺,陈凯干脆也把如今明廷面临的问题拿出来谈了谈。虽说至今葡萄牙人还赖在澳门不肯滚蛋,但是起码在复国的问题上,二者之间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共同语言的。
“去年,贵国皇帝陛下曾经派遣卜弥格神父为全权特使,由陈安德先生携带皇帝陛下的亲笔信函前往罗马去面见教皇陛下。卜弥格神父信仰纯粹,知识渊博,颇得教皇陛下信任,陈安德先生虽然年轻,但是才华横溢,想来一定能够说服教皇陛下,组织十字军东征,助贵国皇帝陛下击败鞑靼人……”
原本,二人还聊得好好的,互相交流着彼此国家的文化。可是等到代表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永历帝一家子信教,以及派遣使者前往罗马教廷求援的事情,陈凯反倒是对于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大减。
不可否认,这个时代的欧洲,在很多方面,尤其是军事领域切切实实的已经超过中国。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相隔着整个欧亚大陆,来玩一趟很可能都要一两年的时间,如永历帝这般,与鲁监国和郑氏集团的赴日乞师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即将淹死的人想要去抓一根救命稻草罢了,甚至还不如赴日乞师来得实际。
“……我国对于贵国为文明世界抵抗野蛮人的战争,一向是愿意给予最大程度上的支持,这次卜弥格神父和陈安德先生抵达里斯本,也一定会得到我国国王陛下的接见。我国国王陛下也一定会设法向教皇陛下以及欧罗巴列国代为说项……”
代表似乎对此很是乐观,只是陈凯也不好确认这份乐观是真的如此呢,还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但是,陈凯却分明记得,永历帝求援的书信送到罗马,最后带回来的却只有一份婉言回绝的说辞,而且还是在十年之后。那时候南明已经彻底崩溃,朝廷退入缅甸,李定国远走边荒,就连永历帝也在三年后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在了逼死坡。甚至按照史料记载,卜弥格在回来的路上就去世了,而陈安德带着回绝的书信,有没有见到永历帝,也根本没有记载可言。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葡萄牙人对此还是很热心的,至少卜弥格和陈安德一行在葡萄牙的日子还过得去,葡萄牙国王对此也表示了支持,只是于事无补罢了。
对此,陈凯感谢了葡萄牙方面一如既往的支持,无论是为明廷铸炮、练兵,还是桂林协守,尤其是这一次的租借船只,并且表示会劝说郑成功与澳门方面加强一些商贸上的往来。但是,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已经荡然无存,接下来的也仅仅是些礼貌上的事情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郑成功对施琅的耐心估计也差不多用光了,回去先把这块绊脚石解决了,再好好的努把子力气,做出更大的成绩来。指望外人,哼,是没戏的。”
回到香港岛,这边洪旭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彻底完结。抽签当众进行,先行和后走的区别被标记为甲乙,叠好放在木箱子里让各坊巷的代表去抽取,随后当众展示,当众记录。至于那些被安排在第二批的,也只能怪他们自家代表手气不好,怨不得旁人,尤其是怨不得陈凯。
舰队会在转天一早启程,陈凯这边也从林德忠那里接到了关于不少广州百姓在与林察、周瑞以及洪旭的光棍部下们议亲的段子,也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等到了晚上,几个早前受了陈凯的邀约而不至的疍民首领匆匆赶来,向陈凯表达歉意。陈凯也没有难为他们,只让他们记住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算是做了一个了结。毕竟,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哪有时间理会这些墙头草。
到了第二天一早,各坊巷的百姓们按照抽签结果,在明军和陈凯带来的小吏、衙役们的指派下登上海船。随后,舰队拔锚起航,陈凯将后续的事务交托给了林察,便启程回返南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