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如镜。</p>

甘德寿看到的只有自己的眼睛。</p>

只刹那对视，他却是气息如窒、汗发如浆了。</p>

洪范静静看着这一切。</p>

救了眼前之人的至亲，反被设计，心头岂能无气？</p>

然而他现下明白，这就是淮阳国的面貌。</p>

国是国，官是官，民是民。</p>

但国是民聚，官从民出，三者本是一体。</p>

不顺着千面风，甘德寿未必活得到今年。</p>

杀了甘德寿，义军再火并起来，牛头山又会有许多人活不到明年。</p>

楼房坏了，重建就好。</p>

人心坏了，却该如何呢？</p>

洪范思虑至此，只觉得千头万绪，无处不难。</p>

“罢了，罢了。”</p>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p>

“甘大当家，世道如此难，你我能活人处，且多活人吧。”</p>

铿然一声。</p>

战刀被插回地面。</p>

甘德寿于是知道，自己的死期不在今日。</p>

悬着的心落下。</p>

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早被汗浸湿了。</p>

“把我带回来的人照顾好。”</p>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回来看他们。”</p>

洪范最后嘱咐一句，转身出了屋子。</p>

他听到身后扑通一声。</p>

大约是额头磕在地砖的声音。</p>

但洪范无心理会。</p>

他不由想到前世某些刻在历史上的名字。</p>

经历年初诸事时，洪范便自觉不够聪明。</p>

现在越发如此。</p>

沙翼展开，御风拔升。</p>

甘德寿直起半身，膝行至门边。</p>

待风沙烟散，他看到洪范扶摇而上，直往银月中去了。</p>

······</p>

正和二十九年，六月的最后一日。</p>

夏雨新过，申时。</p>

端丽城以西四十里。</p>

丘陵似龙脊起伏，抖擞一身碧绿曲线。</p>

谷地里，奔雷声低空飞过。</p>

马蹄踏碎了水坑盛着的云天。</p>

四人队中领头的侠客回眸一眼，见到十余位千面风骑士已被甩远。</p>

“甩开了吗？”….</p>

他急促问道，心弦稍松。</p>

“哈，我就知道，我们四人一起定能成事……”</p>

笑意正当绽开，便有风啸自侧面过来。</p>

“当心！”</p>

右侧头戴斗笠的青年高喝一声，狠命催马。</p>

他反手拔刀，借坐骑吃痛腾跃之势撩斩一刀，截断白虹。</p>

火花湮灭在风中。</p>

马速未有稍降。</p>

斗笠客松开马缰再拔第二刀，双刀成轮，眨眼间又是三次交击。</p>

不只是他。</p>

另三位骑士或持枪、或执盾、或引长剑，各自已有出手。</p>

攻势暂歇。</p>

十几道剑光的轨迹还残留在四人眼中。</p>

“人在东北！”</p>

声音出自左侧同伴。</p>

斗笠客依声望眼。</p>

近十丈高的山岗上，一骑独立金云之下，奔逸绝尘。</p>

其马纯白，精干矫健，颌下生两道肉须。</p>

其人英武，丹凤眉眼，左右以金丝束鬓。</p>

只此一眼，四骑已然丧胆。</p>

盖因马是异种，人属天骄。</p>

“唐家‘千点星’！”</p>

为首的侠客爆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呼号。</p>

(本章完)</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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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