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范不耐。</p>

“少侠，这些粮食本就是从下边县乡挪过来的啊。”</p>

老头把话音压得很低，用了个最软和的“挪”字。</p>

但洪范听了仍然觉得刺耳。</p>

他面颊绷紧，不遏怒意。</p>

老师傅一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p>

“少侠，小老儿须发都白啦，不差这两年。”</p>

“可我两个徒儿一直在底下，未见过您老尊容，还请放过他们吧……”</p>

老者一边磕头，一边哀声求道。</p>

洪范怔住了。</p>

他是力境巅峰的武者。</p>

此时粮窖底下的咬牙与抹泪声，他听得清清楚楚。</p>

“老人家，我非歹人……”</p>

洪范低声道，第一反应是解释。</p>

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弱者面前发的无名火，顿觉羞惭。</p>

终于，咬牙声停了。</p>

粮窖里的长梯有人踏上，嘎吱作响。</p>

老师傅惊怒欲言，却见眼前青年放下二两赔罪银子，逃也似地走了。</p>

出了巍峨仓，洪范依然五味陈杂。</p>

他发觉自己比从前愚钝了。</p>

从前的洪范心思敏锐，洞人所想如观夜火。</p>

原因不难想。</p>

【因为我上了天骄榜。】</p>

击败苏佩锋不过三个月，蜂拥追捧与天下声名让他傲慢心渐长。</p>

以至于见到什么事先居高临下地针砭一番，不自觉就高坐在“青天”位置了。</p>

洪范无声叹息，深深自诫。</p>

转过墙角，他一抬眼发现个熟人。</p>

街边檐下，一位乞丐披着件眼熟的黑色斗篷，正是昨日那位。</p>

他大约是在大决战中输给了那位断腿同行，不仅没了地盘，连猪骨都丢了。</p>

见到洪范，这乞丐竟还笑得出来。</p>

“小伙，又见哩！”</p>

乞丐扬头道，拍了拍斗篷，震起大片灰尘。</p>

“小伙”不是什么尊重称谓，却显得亲热。</p>

洪范闻言莫名开怀。</p>

他回以笑容，又取出几枚碎银，轻轻放在乞丐粗粝如铁的掌心。</p>

“你人还怪好哩。”</p>

斗篷乞丐赞道。</p>

洪范摇头。</p>

“只能说是不坏吧。”</p>

而后，他便再循着喧闹来处，汇入人流去了。</p>

······</p>

同日，过了个把时辰。</p>

太阳将至天中。</p>

端丽城街市口的空地无遮无掩，被日头照得发白。</p>

居中的木制高台今儿临了新客。</p>

一位绑着多处绷带的男子被铁索捆着，独立台心。</p>

木台外侧的矮架上，挂着他的双刀和斗笠。</p>

“正身验明，双刀奔雷吴元。”</p>

高台对面的雨檐下，端丽城城判朗声道。</p>

“汉州人士，天人交感修为。”</p>

“正和二十九年六月卅，伙同文凯歌、戈云、秦举正三人，刺杀和豫县县尉。”</p>

“经端丽城城判、千面风武卫共议，判斩立决。”</p>

“今日午时正，应刑。”</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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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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