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纲听得很认真,脸上表情凝重,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杨烜继续说道:“罗大哥,你我都是天地会出身,又不信拜上帝会,必不会得到重用。咱们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在各自军中说一不二。
“到了太平军中,你我都要受制于人,仰人鼻息。咱们好歹英雄一场,岂能轻易附身于拜上帝会这样的异端邪教?
眼见罗大纲动心,杨烜进而激道:
“罗大哥骁勇善战,小弟略懂洋务,你我何不联手,共同开创一番事业?小弟不揣冒昧,想请罗大哥担任黑旗军水营主帅,不知大哥是否愿意?”
杨烜的话虽然客气,却明摆着想要收编罗大纲。但凡做大事,第一要紧的是实力。杨烜的实力远大于罗大纲,故敢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黑旗军水营船坚炮利,编有三个支队,绝非艇军可比。杨烜请罗大纲担任水营主帅,已是格外慷慨,颇有诱惑力。
苏三娘也不失时机地撺掇起来:“罗大帅的威名响彻两广,黑旗军的战绩更是有目共睹。若我们两军能够联手,日后何事不可为?”
十年前,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陆顺德与罗大纲一道,积极应募水勇,亲眼见证了满清的、官军的无能。战后,两人决意反清,从此蓄发易服。
作为罗大纲麾下大将,陆顺德是一个难得的水战人才。日后,太平军组建舟师,陆顺德亦出力不少。
他见罗大纲沉吟不语,便接过话头,说道:“杨大帅,听说黑旗军在广州沥滘水道全歼红单船武装。只是,据我所见,黑旗军在思盘江上的战船并不多,似乎并不能装载很多人马。”
杨烜看了下李秀成,示意由他回答这个问题。李秀成和陆顺德是纯老乡,都是贵县大黎里人。很多年前,乡里便流传着陆顺德的故事,说他跟着罗大纲发了财,做了天地会头领。
李秀成很仰慕陆顺德,更感激杨烜对他的知遇之恩。从一开始,杨烜便超拔李秀成为近卫连排长,带他参与机要会议。
对这个二十八岁的、从未离开过贵县的穷光蛋来说,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礼遇。李秀成也暗下决心,一定要知恩图报,免得别人在背后说他的闲话。
杨烜向李秀成点点头,暗示他如实应对。李秀成仔细斟酌词句,不卑不亢地说道:“陆前辈,实不相瞒,黑旗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在新圩,另一路去了贵县,准备解救那些战败被围的来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杨烜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说道:“罗大哥,李秀成说得没错,黑旗军已经分兵两处。金田-紫荆山区犹如一个葫芦,江口圩、新圩就是葫芦嘴,容易被官军封锁。
“我们前往金田团营,万一被清军围困,可以得到外面黑旗军的支援,继而破除清军的围困。
“另一方面,太平军难成大器。我这样做,也相当于两手准备,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实话,我们黑旗军数量已近万人,足以与太平军分庭抗礼。若罗大哥加入黑旗军,我们将如虎添翼,必能开创一番天地。”
罗琼树和陆顺德频频点头,隐然已有归顺黑旗军之心。
罗大纲知道,杨烜在说大话。但他的艇军没有纲领,军纪涣散,奋斗多年却无事可成。只有投靠太平军或者黑旗军,他将来才能有所成就。
沉思片刻,罗大纲冷静地说道:“贤弟,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先参加艇军集会,再去金田实地看看,之后再作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