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打过仗,负过伤,王所长见惯了大风大浪,在杨烜面前亦是不卑不亢。
杨烜听过王所长的汇报,问道:“你们八个人负责整个长洲岛的治安,管得过来吗?”
王所长说:“管得过来。岛上最主要的几家单位,海军大学堂、船政学堂、造船厂、长洲炮台,内部管理都很严格,无需我们费心。
“长洲以前多海盗、走私商,现在已经绝迹。偶尔遇到治安案件,人手不足时,我们会向各家民兵连求助,请他们调派联防队员。”
满清治下,长洲筑有炮台,平时有上百名驻军。因为地处要冲,常有海盗、走私商光顾长洲岛。岛上的清军得了他们的好处,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是兵匪一家。
如今,这种情形已经绝迹。
杨烜到派出所视察,本有慰问基层的含义。这种微末小事,自然无需耽误太多时间。于是,杨烜便准备离开,临走前随口问道:“最近你们主要忙什么?”
听王所长的意思,派出所事务并不繁重。所以,杨烜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是个坑。
若王所长说派出所忙得很,显得他之前的言论有假。若他说派出所不忙,又显得他们无所事事,可有可无。
派出所副所长,原是个满清官府的捕快,此时便一个劲地向王所长使眼色。
满清官员编制很少,却有很多胥吏。广州府属县多为富裕的大县,一县编制官员三五人,没有编制的胥吏却有一两千人。
这些冗杂的胥吏,熟悉基层实际政务,是基层权力的实际拥有者。
为了保持稳定,军政府照例留用了大量胥吏。统计下来,大约有一半的胥吏被留用。按惯例,满清的胥吏不得担任重要岗位。
这位副所长办事还算踏实,心地也算质朴,名声也挺好,就被提拔为副所长。
在满清治下,各级官员都很重视礼数,轻易不会与身处微末的吏员接触,彼此上下隔阂,留有周旋的余地。
所以,按照满清官场的规矩,副所长示意王所长,不要实话实说,免得引起越王猜疑。后面上峰怪罪下来,他们一个小小的黄埔派出所,自然担待不起。
王所长却是受过革命军教育的,对此并不在意,坦然说道:
“不敢隐瞒殿下,我们派出所最近在忙着走访岛上的居民,要求居民送小孩上学。若有私自逃学的,则派警察捕捉,送入公学。”
原来是为这事。长洲岛新建了一所公学,既有小学,又有公学,供军民子弟上学。
军政府本就有规定,适龄儿童必须强制入学。但总有些父母,尤其是渔民,认为孩子也是劳动力,逼他们上船打鱼。亦有些顽童,年纪偏大,学不进去,想着法子逃学。
为此,王所长动用警力,逼父母送孩子入学,又强抓逃学儿童入学。
杨烜并不反对这种行为,笑道:“教育乃百年大计,你们出动警力保证儿童入学,我觉得挺好。”
副所长有些难以置信,却也深感佩服,觉得杨烜“深谙下情”,决非那些“何不食肉糜”的满清官老爷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