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是定亲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君无戏言,既然皇帝赐婚了,无论当事双方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都得按部就班的走流程。
大景的婚嫁习俗相对前朝简化了许多。
达成意向后,一般女方的父亲都会登门做客,把正式纳采的日子敲定下来。
“该来的总该来。”秦氏握着筷子的手陡然紧绷了一些,眼有厉芒。
仿佛来的不是亲家,而是仇家。
老太君一看儿媳妇这状态不对劲,生怕她又扯什么莫欺少年穷,就叮嘱小儿媳帮忙准备迎客事宜。
威远侯也及时岔开话题,对余闲道:“对了,傲梅公中秋后也要去燕幽上任了,他对你很是看重,你下午登门去看望一下他吧。”
皇帝最终批准了杜隆的提议,委派他巡抚燕幽行省,主持律法变革。
余闲嚼着饭菜,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中秋团圆夜之后,却是离别之季。
……
捎上老娘交代送给杜隆的貂衣,余闲来到了杜府。
彼时,府中上下正一片忙碌的景象。
相比威远侯的率军出征,杜隆却是举家搬迁,毕竟他这一趟去燕幽行省,少说也得三年。
得知余闲来了,杜隆欣喜非常,没有出府迎接,但也第一时间站在了前厅门口。
“学生拜见老师。”
“你这孩子有心了。”
杜隆再看到林三捧上来的礼盒,里面叠放整齐的貂衣,不禁动容。
“若是别人送的,为师肯定要丢出去,唯独你的,破例一次。”
“燕幽苦寒,老师这个年纪,去了那边要保重身体。”
余闲看了眼杜隆身上那套被洗得发白的素袍,心有戚戚。
之前作为国子监祭酒,皇帝倚重信赖的重臣,想巴结杜隆的自然海了去。
但基本每个送礼请托的,都被杜隆骂得狗血淋头,轰出家门的更不在少数。
说他迂腐也好,固执也罢,但这份德行,却由衷令人钦佩。
“对了,你来得正好,为师给你看样东西。”
杜隆拉着余闲坐下来,从茶几上拿起一张宣纸,指着上面的诗词,兴冲冲道:“你看看这首诗词,如何?”
余闲看了眼,脸色直接就诡异了。
这首诗词,不就是他那晚拼凑出来忽悠鬼的嘛!
说到这首诗词,当时是惊天地泣鬼神。
但由于事态敏感,皇帝下达了封口令。
当时现场的人,除了余闲父子、牧笛和伍松,就是报国寺的那些和尚了。
至于后来的康乐侯、沈修和太子等大佬,他们或许事后会知道,但他们同样明白里头的利害关系。
大家岂敢揭皇帝的伤疤,自然三缄其口,连威远侯回府后,都把勋贵亡灵的事搪塞了过去。
因此,余闲的这首惊世之作,也随之石沉大海,没有在圣京掀起什么浪花。
他也不敢到处宣传,毕竟这诗词,有点歌颂伏罪受诛的勋贵的意思。
谁想杜隆竟然得到了这首诗词。
“老师从何得来的?”
“是我那弟子吴宏献来的。”
杜隆道:“但具体出自何人之口,尚未知晓,只传言是一位香客去报国寺祈福时所作,被旁人听了去,如今在国子监已传开了。”
余闲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头皮发麻。
皇帝都交代了,这首诗词竟然还传了出去,给皇帝知晓了,怕是要龙颜大怒。
以皇帝的脾气,接下来肯定会又怀疑又彻查,搞不好就猜忌到自家头上了。
“这首诗词,应该是那位香客为纪念那些精忠报国的战士们所作的,啧啧,妙哉妙哉,此诗词,实乃绝世佳作啊!”杜隆赞不绝口。
“应该是吧。”余闲汗颜。
他开始思考是谁泄露他惊世才华的秘密。
而杜隆兀自在那津津有味的品着诗词:“尤其这段,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深得我心啊!”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大才竟能作出如此惊为天人的诗词,为师已经让沈修他们去查了,只盼着在离京之前能见一面。”
闻言,余闲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沈修虽然没有现场听到余闲亲口作诗,但他在审理案件时,肯定会了若指掌。
他没有主动声张说得过去,但杜隆这个当老师的问他了,他还装糊涂,那就有猫腻了……
“沈府尹说他也不清楚?”
“沈修最近忙于查案断案,想来也不甚清楚来龙去脉吧。”
杜隆看着诗词,随口说道,但忽然间,他的眼神凝固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余闲耐人寻味的神情,沉吟道:“你意思,莫非是觉得沈修该知道此诗词出自谁口?”
余闲反问道:“敢问老师,可知道前几日夜里,报国寺的案子?”
杜隆点头:“说是裴无常的儿子裴琦通过阴阳术,换魂成了如海和尚的弟子,被进阶到佛门三品的如海给镇压了。”
这也是高层流传的消息。
对于勋贵亡灵的事情只字不提。
“其实,我爹也出手了,只是裴琦以诡术召唤出了镇安侯他们的亡灵,一度危急。”余闲解释道,他现在只想了解沈修的动机。
沈修对杜隆隐瞒了真相,保密工作明明做得十足,怎么这首诗词还会流传出去,这明显是有人在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