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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苑宫最西头,有一间竹屋,便是那姜玉荷所居之地。竹屋破简,草色却新,屋前种了几行葶苧草,几株沙棠,斯是陋室,惟有情馨,屋内,姜玉荷后背靠枕,半躺于榻上,姜南飞坐于榻边,细心喂着汤药。
姜玉荷喝了几口药,忽地俏脸涌起一抹晕红,轻声道:“哥哥,今日擂台上抱我那人是谁?”
姜南飞瞧着姜玉荷羞涩之神情,心中已明,说道:“他叫天落儿,是轩辕国姬雁云的义子。”姜玉荷“哦”了一声,低头不语,只顾在那扣着薄被衾上的破洞孔。
姜南飞望着姜玉荷屋内简易陈设,除了一张床榻,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再无一物,堂堂白虎城少郡主,闺房内摆设竟如此寒碜,说道出去谁人肯信?姜南飞眼眶微红,声音嘶哑道:“妹妹,等大仇得报,我便带你离开白虎城,我们兄妹找一与世隔绝之地,从此隐姓埋名……”
姜玉荷叹息道:“哥哥,算了吧,都过去十多年了。”
“不!对我而言,这件事永远不会过去,我永远不会忘记娘亲临死前,最后那怨怜不舍的眼神!”姜南飞咆哮着,嘶吼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杜画梅凄惨之死状……
原来,自从颜越生了姜如、姜意二子,她便期想有朝一日,那姜如能继承白虎城城主之位,然而白虎城立城之初,便定下了城主传承制度:嫡长子继承制。杜画梅乃姜兵嵘原配夫人,那姜南飞更是嫡长子出身,有他在,轮不到姜如。那颜越便暗中下毒,毒死了杜画梅,又视姜南飞兄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后来姜南飞无意间得知,是颜越毒死了娘亲,便欲掌杀颜越,为娘亲报仇,不慎被姜兵嵘所阻,姜兵嵘不明真相,只道是姜南飞要杀二娘,大怒,废了姜南飞修炼之内功,那颜越夜夜吹枕边风,让他杀了姜南飞兄妹,然而姜兵嵘对杜画梅感情颇深,始终下不得手,只是将那姜玉荷贬至竹屋居住。
回首往事,历历痛心,姜南飞不禁眼眶润湿,两行泪流,忽又拭去泪水,眼中似喷火,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说道:“杀母之仇不报,我姜南飞枉为人子,更愧对娘亲十月怀胎之苦!”
姜玉荷浑身颤抖,泣道:“可是哥哥你……内功尽废,又如何报仇?”
姜南飞道:“妹妹,我知道你今日是想力败黄豹,为我赢得天神大会的资格,都是哥哥无用,让你遭此大难。“
姜玉荷哭泣道:“可我还是败了,呜呜……”埋头进姜南飞怀里,失声痛哭。
姜南飞抱着姜玉荷,心里亦泣泪滴血,却还是宽慰道:“妹妹你放心,我已想到了办法,那个贱人害死娘亲,我定会让她也尝尝失亲之痛!”
眼看宴会时辰将到,姜南飞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前去赴宴了,在屋里好好歇息,我会让阿婆送来你最爱吃的枣甜糕。”说完便退出竹屋。
待姜南飞赶至罗上殿,宴会已然开始,今夜是姜兵嵘单设家宴,宴请轩辕国、白民国等诸人,姜兵嵘未见姜如、姜意身影,正要派人去找,颜越却道:“今日比武辛劳,他二人困倦,已然睡下了。”姜兵嵘乃止。
众人望着姜南飞,心中甚疑,这姜南飞、姜玉荷兄妹也算是姜兵嵘亲子,二人尚未到,那颜越便举樽开宴,似有欠妥,然此乃城主家事,不便过问。那姜南飞坐至梨黛娥身旁,只顾自个吃喝,极少言语。
姜兵嵘举樽道:“今日之擂台比武,可谓是群英荟萃,足见我白虎城声威赫赫,人才济济。”
众人齐道:“此皆赖城主之英明,统辖有方。”姜兵嵘闻言,甚悦,道:“姜某不才,承蒙诸位英雄抬爱,来,共饮此酒!”说着仰脖而尽,众人亦举樽尽饮。
姜兵嵘又斟满一樽酒,道:“这樽酒,我当敬天落儿少侠,年少修深,侠肝义胆,他日功名成就,必在姜某人之上!”
天落儿道:“城主过誉了,倒是那姜如少城主,武高才俊,少年有为,他日参加天神大会,定可力败群雄,扬名天下!”
颜越闻言,登时满脸笑媚,不辞辛劳,起身为众人一一斟酒,道:“如儿年幼,日后继承城主之位,还望诸位英雄多多帮持才是呀!”
众人一愣,齐看向姜南飞,他才是嫡长子,白虎城城主之位,理应由他继承,何时轮到那姜如了?然那姜南飞脸色平静,自吃自喝,面无异样,好似与他不相干一般。
宴会氛围瞬息尴冷,众人皆不知如何答语,梨黛娥为丈夫解围道:“因玉荷妹妹有伤在身,南飞今日心情不好,诸位莫怪。”
那白石起身道:“不论姜城主选定谁为接班人,我等必当竭心拥护,已尽人臣之忠道!”顺势又推给了姜兵嵘,那姜兵嵘脸色微愠,笑道:“夫人,今日乃家宴,只叙友情,不谈国事。”
颜越脸色尬窘,亦觉适才言语有失,自我嘲解道:“瞧我这脑子,总想着咱白虎城将来能日益壮大,百姓过上好日子,适才失言,诸位英雄莫怪,来来,我再为诸位满上!”笑说着提壶斟酒,好不殷勤。
这颜越果然精明,方才一番话,明着是自我检讨,暗则仍是替姜如拉拢人心,为日后继承白虎城做准备。
众人复举樽欢饮,畅谈纵聊……
饮至半酣,天落儿便觉腹涨,外出如厕,走至一回廊时,遇到一名粗堪老下人,那老人问道:“少侠可是天落儿?”
天落儿道:“正是,不知老人家找我何事?”
那老人递上一布锦,便自行走开了,天落儿打开一瞧,上面写道:今日幸蒙公子出手相救,感念万分,现已在屋内略备美酒佳肴,答谢公子恩情,如若不弃,请来一叙。落笔是:玉荷。
望着那秀雅的字迹,温润的笔锋,天落儿心想:“原来今日那美貌女子叫玉荷,托人传书信与我,是答谢我救她之情,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想起她那芳草般淡淡体香,上翘的红唇,不禁微微心动,回到罗上殿,便附耳白石长老,言道自己有事离开,去去便回,白石长老点应。
天落儿出了罗上殿,按照布锦上写的,七拐八绕,来至一处豪锦屋舍外,推门而入,屋内黑灯瞎火,无半点光亮,不禁惑疑,轻声道:“玉荷姑娘?”却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