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李瑾之跪在昭阳殿外的石板地上,汗水很快就浸透了衣衫。
头发里的汗落在烫人的石板地上,瞬间就蒸发得没了痕迹。
沈清扬从李瑾之身旁走过,脚步也只是微微一顿,并不准备停留的样子。
可他还是听到了李瑾之的低语:长乐表妹马上就要生产,任何事情都不要惊动她。
微微斜瞥,看到李瑾之苍白的脸色,沈清扬闭了闭眼,但还是大步离开了。
坤宁宫中,谢皇后微皱了眉头看着梅雪说:
“梅姑娘,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心思通透的聪明人。
瑾之对你的情谊,就是我们这些外人,也都看得清楚。
所以,不过是一个做摆设的正妃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计较?”
梅雪从锦凳上站起身给谢皇后行礼,然后平静地看着她说:
“娘娘,微臣并非只是计较一个名分这么简单。
在我看来,县主并无过错,更何况,她的父兄还都是为了朝廷而死,那么,县主为何要成为一个摆设?又为何要断送一生的幸福?
于我自己来说,我可以终身不嫁。但若嫁了,我就不仅仅要做正妻,而且绝不接受世子纳妾,哪怕只是通房甚至没有名分的伺候吃穿的丫头,我也不能接受。
无论世风如何,在我心中,至少在女人方面,我的夫君只能心意地爱我一个人。
而我,也愿意为了他洗手作羹汤、灯下补衣裳。”
海姑姑惊得张大了嘴,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她从来都知道梅雪是个极厉害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强硬到如此地步。
这样善妒、有违妇德的话,她竟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还是说给当今皇后娘娘听的。
谢皇后直接就被气笑了,冷了眼神说:
“梅姑娘,瑾之是世子,将来也会贵为亲王,你竟然不许他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伺候,这可能吗?”
梅雪不为所动,仍然神色浅淡地说:
“娘娘若有别的要求,微臣都可以考虑。
唯有此事,微臣绝不能退让分毫。”
说完,梅雪跪下给谢皇后行了大礼,随即便淡然起身离开。
谢皇后气得白了脸,抓起桌上的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
身后传来的剧烈碎响声,并不能让梅雪有分毫动容。
可出了坤宁宫,绕到昭阳殿前看见跪在地上的李瑾之时,梅雪的眼泪滚滚而落。
夜已深,书房里的灯依然亮着。
守在门口的高远急得直皱眉头,远远地一看见宋志杰和跟在后面护送的彭亮,他便急忙将书房的门提前打开了。
李瑾之起身给宋志杰倒茶,宋志杰从袖子里掏出蜡封的竹筒递给李瑾之说:
“希望王爷已经脱险。”
李瑾之打开竹筒看完里面的信,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宋志杰说:
“父王终于醒了,举兵之事已定,先生可以立刻安排撤离的事情。”
蜀王府和梅宅早就处在内卫的严密监控之下,而李瑾之和宋志杰如今最担心的却是萧家众人。
王府有武功高强的暗卫守护,而梅宅人口少,且有暗道可以通向万林书坊暂缓。
唯有萧家,人口众多,且都是妇孺和做文官的男人,撤离起来最为困难。
这两年,李瑾之和宋志杰虽然已经经营出了比较成熟的通道,可要把这么多人部安地撤到两湖地区去,风险依然很大。
可宋志杰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他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外走,李瑾之跟着出去送他。
洒满月光的院子里,一身黑衣的沈清扬飘然而落,他扯下脸上的面巾,冷淡地说:
“三天后,我要带人运送一大批兵器出城,可以把萧家人分别藏在箱子中送出去。
只有梅姑娘那里,你们千万要小心,绝不能让她和孩子们出意外。”
宋志杰长出一口气,急忙向沈清扬躬身致谢。
李瑾之急走几步往前,可不等他一个“谢”字说出口,沈清扬已经飞身而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