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姑姑吓得差点儿栽倒,谢皇后知道李瑾瑜这是在给她脸色看,便忙跪了下来。
她也不敢再哭出声,只用帕子捂着嘴无声地流眼泪。
梅雪写了方子让海姑姑去熬汤药,又吩咐宫人去取治小儿湿疹的药膏先来给李铭泽涂抹。
从看见梅雪的那一刻开始,李铭泽的情绪就稳定了下来,他不再大声地哭,只是用那只唯一能动的右手死死地抓着梅雪不丢。
不管梅雪是给他洗澡,还是给他涂药,还是到最后给他换上干爽的衣服,整个过程,他都不肯松开梅雪。
他肯定是累极了,也紧张到了极致,所以,梅雪一把他收拾好抱进怀里,他很快便睡着了,只是一边睡一边还在轻轻地抽泣。
海姑姑疾步进屋,跪在地上禀报说汤药已经熬好了。
梅雪看了她一眼说:
“把汤药温在炉子上,再提前准备好凉开水。
等皇长子睡醒了,你把汤药兑至温热抬进来,我要给皇长子做药浴。
另外,让奶娘先把母乳挤好热着,等会儿一起送进来。”
海姑姑急忙点头应下,李瑾瑜的脸色略有缓和,但仍语气冷淡地对谢皇后说:
“就让梅姑娘待在这里照顾铭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等于是要将梅雪软禁在坤宁宫,同时警告谢皇后不要动歪心思。
谢皇后叩头应下,等李瑾瑜转身走了,她便站起身冷笑地看着梅雪。
梅雪并不理会谢皇后,抱着李铭泽坐在圆椅里闭目养神。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许久,谢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
“梅姑娘好手段,不过本宫还是感谢你嘴下留情没有说的更多。”
梅雪睁开眼,淡淡地看着谢皇后说:
“陛下不在,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鬼才相信谢皇后不知道李铭泽长了湿疹,梅雪只是厌恶谢皇后的这种卑劣手段,懒得再和她纠缠。
谢皇后的头发被李铭泽扯得乱糟糟的,她干脆狠狠地扯下头上的钗环扔在地上,披散着头发对梅雪说:
“梅雪,至少在以前,本宫没有亏待过你和李瑾之,没想到你们竟然把这孩子藏了这么久,你们安的什么心思,以为本宫不知道吗?”
梅雪一下子就被气笑了,她把李铭泽更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冷眼看着谢皇后说:
“娘娘,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在微臣面前装相?
微臣但凡有一点儿你所以为的脏心思,就不会在你生产时鼎力相助,无论是让你的两个儿子一起胎死腹中,还是让你们母子俱亡,对微臣来说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而且,历朝历代,有哪个身患残疾的人可以登基为帝?更何况,皇长子早就注定了会终身重残,他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皇后被质问得张口结舌,良久才说:
“本宫早就知道你口舌厉害,可你有没有想过本宫的苦?
本宫的两个孩子已经能跑能跳会叫父皇了,可陛下还是不提立储的事情,你让本宫如何放心得下?”
看着谢皇后又开始落泪,梅雪冷淡地垂了眉眼说:
“微臣的性命尚且难保,更何况私下议储是大罪,娘娘还是别来害微臣的好。
至于说心里的苦楚,从娘娘选择跟随先皇后的那一刻起,您就已经没有资格后悔了。”
谁活的不苦?是李铭泽不可怜,还是先太子妃杨淑敏不可怜?
至少谢皇后现在还能期盼着自己将来可以做个名正言顺的太后,而有些人,人生才刚开始就已走到了落幕。
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急转直下,梅雪能清晰地听到外面风起和雨声渐密的声音。
她再不想说话,只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休息,怀里还紧紧地抱着李铭泽。
谢皇后呆呆地站着,良久才失神地往外走去。
大殿外,看到谢皇后要往雨里走,海姑姑忙撑着伞追上,却被谢皇后一把就给推开了。
雨越下越大,谢皇后仰着脸在雨中慢慢地走。
她很感谢这场秋雨的声音足够大,大到够将她哭泣的声音完全淹没。
梅雪说的对,她早就没有后悔的资格的了,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