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匪起源(1 / 1)

过了年,便到了起程去北地的时候。云碧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箱子,放在马车后面,嘱咐了好几次:“这个箱子里面有春夏两季衣裳,我怕你冷,还放了两件披风在里面,一厚一薄。另有小牛皮靴子、小羊皮鞋子,绣花布鞋,各有一双。还有你用惯了的毯子被褥,还有手炉香炉等一应俱全……”赵思辰失笑,说道:“我不过去一趟北地,你怎么把我整个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装上了。”云碧微微嗔怒:“我说了几次要跟着你一起去,你偏偏不让我跟,也不知道你在犟些什么。”赵思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家里接下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得留在离离食舍挣钱。”云碧一听,从腰间拿出了一沓银票:“我就说,你得多带些银两,偏偏不肯带着……”赵思辰无奈地笑:“我带了上万两银票在身上,几乎把半个家当都带着了……”云碧把银票塞给赵思辰,说道:“穷家富路,出去外面,不要紧着钱花。”跟在云碧身后的雨枫,身量也拔高了些。他提着一个小箱子,递给赵思辰:“阿姊,这里有你喜欢的零嘴,还有你喜欢的话本儿,让你在路上解闷。”赵思辰伸出魔爪,揉了揉赵雨枫脸上肥嘟嘟的脸蛋:“阿姊知道雨枫对我最好了!”赵雨枫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但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和阿姊分离那么久呢。赵思辰笑道:“北地有许多新鲜玩意儿,我给你带回来。我把这条路摸熟悉了,再过几年,等你大一些,我们再一起去北地看草原,喝牛乳!”赵雨枫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要掉下来,连连点头,说道:“阿姊一路小心。”赵思辰摸摸赵雨枫的小脑袋:“好好读书,明年下场乡试。”赵雨枫点点头,挺起小胸膛:“我定会为赵家整个功名回来。”赵思辰失笑:“不,不,你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即可。赵家不需要成为你的负担。”赵雨枫听得似懂非懂。赵思辰又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抬脚上了马车。马车吱呀吱呀地驶出落花巷。喜哥儿坐在马夫的位置上,闲闲地驾着马车。巷子边垂头丧气地站着一个人。甘奇正心中百味杂陈。若是平日,他缠着也要跟着一起去。可是,现下大小姐交给了他重要的差事,他确实离不得大庆城的。他既想去,又担心办不好差事。喜哥儿斜瞥了站在巷子口的甘奇正一眼,没有停下,继续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到了主街,已经有十来辆马车停在路边。这十来辆马车中,五辆拉着货,另外一辆是赵思辰坐的马车。剩下四辆,全部是孙冠玉的马车。有丫鬟、小厮、厨子数人,更有几位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在两边。三皇子府的几位护卫默默跟在马车后面,进退有据,训练有序,离得不近也不远,仿佛只是顺路而已。孙冠玉兴致勃勃,脚下踩着锦缎流云靴,头上戴着白玉冠,腰间挂着青玉玉佩,还穿着绛紫色的显眼外袍。他骑在一匹纯种雪白高头大马上,慢悠悠地晃到赵思辰的马车窗口旁,轻敲窗口。赵思辰看着话本儿,吃着零嘴,听见响声,随手推开了马车窗户。孙冠玉带着笑容,跟赵思辰闲聊:“赵老板,今日风光甚好,你怎的不打开窗户,看看外面风景?”赵思辰正看到精彩处,被孙冠玉打断,她抬头礼貌地微笑,敷衍地应道:“是,今天很是不错,我开着窗户吧,也好通风。”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下了头。偏偏孙冠玉性子颇高,一副势要拉着赵思辰敞开长聊的节奏:“赵老板这次怎的连一个丫鬟也没有带出来?”赵思辰只好又抬起头:“去往北地舟车劳顿,没必要带着太多人。”“那不是,煮菜做饭,浆洗衣物,端茶递水,红袖添香,吟诗作对,总得有人在一旁伺候着才是……”赵思辰笑道:“吃饭有干粮,有饭馆,再不成,我自己简单煎煮也行。”孙冠玉摇了摇头:“外面的饭菜我吃不惯,总得自家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才放心。”赵思辰深吸了一口气。纨绔子弟,纨绔子弟。富n代的人,跟她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总是不一样的。孙冠玉笑着说道:“虽说出门在外,但日子也应该过得舒坦一些。”赵思辰笑道:“孙老板说的甚是。不过我有手有脚,能照顾好自己,无需太多人跟着。”孙冠玉说道:“既然咱们俩人结伴同行,我肯定会照顾好你。我们家的下人,你也可以随意使唤,无需拘谨。”赵思辰又抬头看了孙冠玉一眼。虽然纨绔,但是还算会照顾人。孙氏选出来的少东家,想必也不是无能之辈。赵思辰真心诚意地道谢:“先谢过你了。”…………无风无浪,天高气爽。一行人顺顺利利走了七八天,路程已经近半。一开始众人歇息皆在客栈。孙冠玉出手大方,赵思辰也不吝啬钱财。有银两开路,一行人过得舒舒服服。吃喝热水皆是不愁。只是,从第二天开始,孙冠玉便开始坐马车,不再骑马。想也是,普通人骑上一日的马,大腿就会被磨得生疼,支撑不久。等五六日过后,远离大庆城,踏上通往北地的驿道,逐渐人烟稀少。赵思辰一行人在路上露宿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幸而三皇子府的护卫们极为能干,都是在军营中训练过的精干汉子。每天晚上车队停下,三皇子府的侍卫立刻上前来,除杂草,搭棚子,生火做饭,夜里值守。无需赵思辰开口吩咐,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这么两三次之后,孙冠玉再也不提要照顾赵思辰的事情了。车队长途行走,沿途的客栈酒楼又不多,家中下人对于野外生存毫无经验。只能靠在军中磨炼过的众人,才能应付得了。孙冠玉和赵思辰两个人都在心中默默想着,回到大庆城之后,要招徕退伍老兵来做护卫,以后商队中货物运送,也得多与当地军营合作才是。这一趟出行,对于赵思辰和孙冠玉都是收获颇多。这么走了一旬多,风光渐渐与大庆城不同,赵思辰见到沿路众人的衣着、习俗、吃喝饮食皆与魏国大不相同,心中也甚为惊奇。而客栈或者民居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一日,众人找到一家客栈歇脚。赵思辰让喜哥儿,请来一位三皇子府的护卫过来问话。喜哥儿去了不到半刻中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瘦削高大的汉子。汉子向赵思辰行礼:“三皇子府侍卫甲三,见过大小姐。”赵思辰一听汉子自称甲三,便知道是魏乾琅的随身护卫。魏乾琅的随身护卫,身份不明,都以甲乙丙丁代号为称。当下赵思辰也不追究,客客气气地问道:“之前听闻大庆城通往北地,虽有驿道,但是沿途山匪甚多。我们这一次走来,颇为顺利,也未曾遇见截货的匪徒?”甲三说道:“大小姐,去年下半年,三皇子去到北地军营之后,多次向主帅蒲将军多次建言,还亲自率领北地军营多次出动,剿灭多股山匪——这是圣上都称赞的功劳,特意下了旨意,给了北地军营诸多赏赐。现在剩下几股流匪,人数不多,装备不良,不足为据。”赵思辰想也应该是这个理由。去年下半年魏乾琅下大力气剿匪,收获颇丰,这件事情在大庆城中也有多人讨论。只是,山匪也消失得太快了些。赵思辰笑着说道:“想必是因为我们车队中护卫众多,再加上有你们三皇子府的护卫带刀在后跟着,一看就是硬茬子,小股流匪也不敢上前。”甲三抱拳:“多谢大小姐夸奖。”喜哥儿笑着插话道:“要我说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赵思辰笑着说道:“你说说看。”喜哥儿说道:“如今春日已到,天气渐暖,到了农忙季节,大家都忙着种地养畜,哪有时间出外——”喜哥儿说得含蓄。赵思辰和甲三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许多流匪,说是匪,其实家中也是有田地的。农忙时节,匪放下刀,就成了农。农闲时节,或者收成不好,农拿起了刀,便成了匪。这些流匪,最为难除。遇到官兵来了,众人一哄而散,隐入村庄乡下。官兵一走,又是卷土重来。归根结底,不过是没饭吃,环境所逼罢了。赵思辰默默想着,若是大庆城和北地顺利通商,往来商队众多,便会带来吃喝、住宿的需求。沿途周遭村庄的村民们,也能得了额外的收入。流匪,自然也就消失了。赵思辰、喜哥儿和甲三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三个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不食人间烟火的孙氏少东家,听不懂这三个人打的哑谜,奇奇怪怪地问道:“不是在说剿匪的事情吗?怎么又说到农忙上面去了。”赵思辰看了孙冠玉一眼,突然觉得他满身绸缎,莫名的碍眼。赵思辰没好气地说道:“以后孙氏走这一条商路,继续如同你今日这般出手阔绰,便是剿匪有功。”孙冠玉听得稀里糊涂,但见赵思辰脸色不悦,他也识相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孙冠玉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桩事情,打算回去之后,再向孙氏的老掌柜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