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一走,这两人便敞开了话匣子来,朝着我指指点点,仿佛在说一个怪物。
不过也的确,从铜镜里面,我能够瞧见自己,就如同《生化危机》里面的舔食者一般,除了脑袋还保留完整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红黑色的肌肉组织,这些人体肌肉在没有了皮肤的遮盖之后,显得无比的丑陋,再加上那些墨绿色的草液涂抹,整个儿就仿佛从噩梦之中走出来的恶鬼。
别说这两人,就连我自己,对于此刻的我,也都嫌弃无比。
而这还仅仅是观感,肉体上的痛楚,比这些要强烈十倍、百倍——除了血肉剥离的痛苦之外,白狼王那畜生还在草液之中添加了某种能够让痛觉加倍的药物,让我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难过。
如果有地狱,这便是地狱。
那种极致的痛苦,一直到他们将我放入一个陶瓮之中,方才消解许多。
大概是怕我扛不住挂掉了,这瓮中的液体,多了几丝清亮,让处于崩溃边缘的我,多多少少缓过了一口气来。
我这个时候,方才感觉到,之前的一切,到底有多幸福。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方才懂得珍惜。
我闭上眼睛,没有泪水,没有伤悲,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十分平静。
我能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无外乎是一死,而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我必然还会受到更多的磨难,相比较于白狼王的粗暴,那个精于算计的夜先生,方才是最懂得折磨人心的家伙。
他此刻只不过是有一些不太融于屈胖三的身体,有一些排斥感,所以并没有参与对我的折磨。
一旦他适应过来,那么对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
而援兵呢?
没有。
尽管洛小北回现实世界里去报了信,但陆左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过来,这个都说不准。
而且他们即便是到了荒域,恐怕也没有办法知道我此刻的情况。
我,必死无疑。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思维有一些混乱,很难集中起精神来思考问题,而到了后来,我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下去,十分疲惫,想要睡觉,却又闭不上眼睛。
我就这般,在缸里面熬着,苦苦地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开,走进了一个人影来。
那人却是之前的那个小姑娘维子。
她走进来,对旁边一个看管我的人说道:“我来给他送点儿吃的。”
那人瞥了她一眼,说这人活不了几天了,浪费什么粮食?
维子说上面的人叫送的。
那人这才点头,伸了一个懒腰,说好吧,我去外面放一下水,你弄完就走,小心熏到你。
那人离开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小姑娘维子。
她提着一个竹篮子,搬了一个板凳过来,踩上板凳,然后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黑乎乎的艾窝窝来,递到了我的嘴巴,对我说道:“你吃,吃吧……”
啊?
我看了小姑娘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张口。
小姑娘看着我,突然间说道:“你是一个硬汉子,我见过族长给人剥皮,哭天喊地的大有人在,像你一样硬骨头的,没有一个。”
我苦笑,说小姑娘,我是不祥之人,你离我远一点。
小姑娘不理会我的话语,端起竹筒来,问我道:“你要喝水呢?”
我没有再说话。
她盯着我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有一个人告诉我,说人生有很多的可能,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多想想各种坏事,而在绝望的时候,不妨相信奇迹的发生……”
啊?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说谁说的?
小姑娘冲着我眨了眨眼睛,说不告诉你,来,喝水。
她将竹筒倾倒,放在了我的嘴边。
我喉咙里火辣辣的,本来就渴得要命,忍不住张开了嘴,让那甘甜的泉水流入口中,火烧一般的喉咙终于解脱了许多。
瞧见面前这个抓着艾窝窝,往我嘴里送来的小姑娘,我开始思索起来。
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