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玄真人双目一瞪,说那怎么的,你娃子后来怎么又没有做了呢?
被他这么一责问,杂毛小道颇有一些尴尬。
他低着头,低声细语地说道:“那啥,我后来不是被长老会投票给撸下来了么?”
虚玄真人说这事儿我知道,说是你好好的茅山掌教不待着,也不耐心地教导弟子,弘扬道法,没事儿跑到那黄泉道上去晃荡,搞得人影不见,生死不知,不得已,方才将你给退下,让你师兄符钧代替——不过我听说你怎么好像又气不过,自己退出茅山了?
啊?
退出茅山?
后面一大帮子的老古董听到这话儿,顿时就有点儿坐不住了,议论纷纷起来。
虚玄真人算是一个比较跟外界有交流的前辈,其余的人,估计十年,几十年没有出过先贤崖了,对于前山的事情并不了解,有的醉心修行,甚至连现如今的掌教真人都不知道是哪个。
但是这些人对于茅山的热爱,却是真诚的、实打实的,听到前茅山宗掌教自逐茅山,对于杂毛小道这种“欺师灭祖”的行为,顿时就不能忍了。
面对着一大帮老古董的责难,杂毛小道并没有选择多做解释,而是苦笑着说道:“此事颇为复杂,一言难尽。”
虚玄真人不依不饶,说虽说长老会让你暂时离开了掌教真人一职,但也是对你的劝勉,茅山宗教会你修行的手段和法门,让你成为现如今的模样,你却掉头而去,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听到好兄弟被责难受辱,陆左顿时就有点儿站不住了,走上前来,刚要张口辩解两句,却被杂毛小道一把拉住。
他低头说道:“小毒物,不用说了,我的确有错。”
“他没错……”
杂毛小道一句话说得我们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而这个时候,施长老却高声喊了起来。
她走到了虚玄长老和一众茅山老前辈的跟前,拱手说道:“诸位前辈,我是秀女峰施萌,有话要讲,还请各位听我一言。”
虚玄真人看着她,说我记得你,你说嘛,又不是不让你说。
施长老朝着我们这边躬身,又朝老古董们躬身,行过礼后,她开口说道:“我位居长老会中,对于许多事情都有经历,或许能够说得更清楚一些——当日萧掌教之所以离开茅山,是因为长老会抓了陆言,也就是这一位,判定他有可能偷学只有我茅山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才得以学的神剑引雷术,准备将他囚禁茅山,一生一世……”
虚玄真人说道:“神剑引雷术乃茅山秘术,的确是只有茅山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方才得以习得,这传统延续几千年,从未改变,这般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施长老说可是当时陆左施展出来的,却是苗疆古巫术——大雷泽强身术。
啊?
虚玄真人说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是一个误会了。
施长老说对,但当时的茅山长老会,大部分长老仍然认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囚禁陆言,而陆言对于茅山,其实是屡有大功的,也是萧掌教的好友,当时的萧掌教已经离职下野,苦劝无果之后,选择用自革山门,却还会神剑引雷术为由,请求茅山将他也给抓起来。
虚玄真人眯起了眼睛来,缓缓说道:“他这般做,倒也刚烈。”
夸赞之后,他又皱起眉头来,说为了友人,两肋插刀,的确是义薄云天,但道义之上站住了脚,忠义之上,却还是有所欠缺……
施长老是女子,情感难免会比男子要丰富许多,此刻已经是双眼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哽咽地说道:“当时茅山,长老会中人心各异,他若不是用这样的法子,如何能够救陆言?”
虚玄真人有些迟疑,说这……
施长老这个时候来了情绪,拘谨却是收了许多,指着我说道:“陆言此人,到底如何,我不多言,单论此番茅山遭难,他带着屈小先生第一时间赶到,不但帮着将山门这儿的炮阵破坏,而且还将那帮拿着火器、最有威胁的家伙杀得心惊胆战,闻风丧胆——仅昨天一夜,他手中长剑,便杀了一两百人,而这些人,每一个的手中,都沾满了我茅山弟子的鲜血,杀人即救人,若没有他们,我茅山子弟,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
“不但如此,陆言还与屈小先生在雒洋长老死后,与刘长老死守后山,保住了我茅山历代先祖的骸骨和无尽道藏,受伤累累,却从没有言弃,一个外人,受尽茅山的委屈和苛责,却能够不计较前嫌,古道热肠,为了茅山忘死拼搏,比我们这些茅山子弟更加血性,从头到尾,一直战斗在第一线——这样的人,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要给关起来,孤老终生……真人,你说萧掌教可以不救么?”
虚玄真人听到这话儿,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了杂毛小道,缓步走了过去,手放在了杂毛小道的肩膀上,拍了拍,轻轻叹道:“孩子,委屈你了。”
哇……
一直表现得无比坚定的杂毛小道,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顿时就像个小孩子一般,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