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确实。
荒野之上,环境恶劣,但是相对应的,人的体魄也更强健,出现比较适合修行的体质的可能,也高过太平年景里的其他地方。
后天厚土体,就是后天五行体中,对应土行的体质,契合土行灵力。算不得非常极品,但放在一些世家,甚至规模不大的宗派之内,也值得重点培养。
不过遗憾的是,绝大多数这种修行的苗子,全部埋没在了荒野之中,就算有人侥幸能踏上修炼的路,顶天也就是到三步为止。
出门一趟,遇到这样的苗子,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方然也琢磨着,等走出去天绝岭,就试着招徕招徕,若是愿意来荒辰,自然再好不过。
“对了方哥,昨天你问的那啥,天绝岭那边,有没有别乱去的地方?你看,这边能看得到远处的那座山,传说就是天雷门的神仙们住的地方,凡人莫近。啧啧,神仙诶,方哥!”常顺咂咂舌头。
“天雷门的神仙?你见过?”方然饶有兴致地问。
常顺连连摇头:“没见过没见过。传说见过神仙的,都被带上山去,给神仙当仙仆去了。我没那福分!”
“仙仆?”方然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啊,仙仆,神仙的仆人!不用再挖矿,也不用再躲着灵暴,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可比爹爹和我的日子,舒服得多!”
“你也想去做仙仆?”方然问常顺。
常顺先是点点头,又猛地摇头:“不敢想,不敢想。要是神仙来接引,那我肯定去。但是我这样的,方哥,你说,神仙看得上不?”
方然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知道天雷门的底细,怕是方然还会相信所谓仙仆这种传言。
可是这些日子探查,加上荒辰商会的遭遇,让方然十分确定,那些所谓被带上山去,充作仙仆的人,恐怕已经全部遭遇不测,变成了一具具血傀儡!
可怜荒野上的这些人,还拿他们,当作憧憬的对象!
常顺见方然并不答话,也不失落,咧嘴笑笑:“我就知道,我这种样子,哪里是做神仙仆人的料?嘿嘿,就这么和爹爹一起跑商,也不错。能去更多地方,见更多人。还能遇见方哥你,哈,也不错!”
方然看着常顺,说:“人生有志,何必执着于给人家做仆人?我给你指个地方,那里没有主人仆人,有的只有朋友兄弟。”
常顺脸上露出向往之色,问方然:“真的啊方哥?那我……我能继续跑商不?还是去了就不能回来了?”
方然哑然失笑:“当然可以。那地方就是个商会,你当然还能跑商,还能赶更多的车,认识更多的人!”
“嘿!爹爹,你听见方哥说的没?咱们能加入大商会了!”
“商会什么的先放着,咱们就要冲破最后一道山口了,坐稳咯!”常大福吆喝一声,手中响鞭“啪”一抽,三匹铜鳞马似是也看到了终点,一身腱子肉绷紧,蹄子撒开了冲刺,几个呼吸间,便冲过了那道豁口。
灵暴骤然缓和,漫天卷起的碎石头,也没有穿过这个豁口。
常大福从领口摸出来一块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断离符残片,脸上充满激动。他掌心包着这块断离符残片,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默默感谢了诸天神灵,然后才重新驱赶起来马车。
“嘿嘿,也就是爹爹又换到了两块断离符残片,咱们才敢走天绝岭。放在平日,就算能省半个月时间,咱们也还得老老实实绕道。”常顺冲着方然笑笑,胖胖的脸上喜气洋洋,还看不出常大福那种沧桑之色。
方然点点头。
类似的绝望,荒辰曾经有过,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马车平稳地前行,方然环视着周围,将地形细节,一一记下来,通过天机轮盘,绘制成一副精确无比的地形图。
便在他丈量身侧那座险峰的高度时,一声低沉的呼啸声传来,随即轰的一声,最前面一架常大福驱赶的车,车辕应声而断。
方然回头时,便正看到一块巨石掠过,砸在地上,犁出来极深一道沟壑。
车身倒覆,幸好常大福反应的快,只是滚在了地上,没被车子砸到。
“劫道?”方然眉头挑了挑。
果不其然,一行足有七人,俱是骑着铜鳞马,一字排开,拦在了道路中央。
方然看着这七人,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七人身着甲胄,形制统一,并且看起来,甲胄品质极是不凡。
他们座下铜鳞马,也是全部覆盖着护甲,遮住了要害。
七人立在路中央,如同七座铁浮图,气势更是相辅相成,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七位大爷,小人和儿子还有侄儿辛辛苦苦跑跑生意,都是小本买卖。您要是看上什么,尽管拿便是,只求您千万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人性命吧!”常大福从地上翻身起来时,几乎立刻便哈着腰,毕恭毕敬地说道。他只说和儿子和侄儿一道,便是也顺道想庇护方然一二。
毕竟,眼前这七骑人马,实在给他一种面对高山一般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是用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喂得出来的。
七骑当中,缓缓有一骑走出,冷声道:“天雷门封禁,众生莫入。”
方然眼睛一眯,心道:“天雷门?封锁此地,要做什么?”
常大福依然是谨小慎微的模样,壮着胆子说:“小人着实不知。既然是天雷门的大人们封锁,小人这便回头,实在是得罪,得罪……”
说着,常大福缩着肩膀,小心退后。
常顺在后面小意看着这七骑人马,脸上露出半是好奇半是神往的神色,但是当看到他们腰间按着的马刀时,又咽了口吐沫,缩了缩脖子。
“杀了?还是抓回去,送给旗使大人,充作这批血傀儡的材料?”七骑中有一人低声问。
居中的,是他们中为首之人。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常大福和常顺,说:“前几日大人吩咐下来,事态紧急。”他扒出马刀,平淡地说,“全杀了,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那人手中马刀出鞘,刀光一闪,斩向了常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