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所有人中,严锐的目力,并不能算最为顶尖,但是,严锐却是自始至终,目光都全神贯注,聚焦在雷煞身上的那一个。
两人对攻时,严锐看着的,是雷煞的身影。
雷煞轰飞方然时,严锐注视着雷煞的大戈。
而雷煞倒飞而出,撞在高墙上时,严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雷煞的双手,一刻也没有离开。
顺着严锐手指的方向,众人运足目力,看了过去,却只见一团红雾缭绕,像是某种生命,生出一条条触手,令人恶心。
巨大的寒意,一瞬间席卷了这片天地。
这并不是说,因为恐惧或者什么别的情绪,所引起了精神上的寒意。
山体之上,缓缓凝结出来薄薄一层白霜,足以显示出来,这股寒意,的的确确是天象生变而来。
方然凝重万分地看着这团红雾,不,确切地说,是看着这团不断扭动,散发出来腥臭气息的血雾。
血雾自刚从高墙上跌落的雷煞指缝间溢出。
方然看得分明,一颗红色的珠子,在雷煞手中,悄然被捏碎。
雷煞抬起头,他的双目已经尽赤。如鬼一般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鬼气森森。
“无知。你好像以为你已经赢了?呵呵,现在,才刚刚开始呢。见识一下吧,血祭,血魔典!”
血雾扭曲升腾,无数苦痛嘶号的面孔,在红雾之中显现出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雷煞的气势,本已被方然一剑打落,此时,却又缓缓攀升,甚至,比前一刻还要强悍许多。
“血魔典?”方然重复了一遍雷煞说出的名字,眯着眼睛,缓缓调息,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阵阵嘶吼,隔绝在神魂感知之外。
邪典。不折不扣的邪典。
只是血雾之中的嘶吼,就已经足够扰乱人心,仿佛直接在脑海中炸开一样,令人不由得烦躁,疯狂!
更不用说,雷煞捏碎的那颗珠子,其间所储存的,分明就是活人的血肉精华!
雷煞以活人血肉精华为引,所激发的这一门血魔典,是不折不扣的一门外道邪法!一瞬间,从雷煞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已经是绝对不可能在他这个境界,该有的气息。
强大,暴虐,疯狂!
“荒鵉振翼!”
毫不犹豫地,方然直接动用了最强的杀招,灵力经由任督二脉灌入青鸾笛中,石洞剑意催动到极致,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那片血雾,斩了下去。
血雾之中,数条血鞭凭空凝成,互相缠绕在一起,足足比一个人还要粗。
嗡!沉重的破空之声,带着绝对无法抗衡的气势,直接绕过了方然手中青鸾笛,抽打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噗!”一口血箭飙射而出,方然被重重抽向空中,不等他调整姿势,那血鞭再度高高扬起,从上而下劈来,直接将方然,砸进了山体之中。
地面破碎,碎石之间,血迹斑斑!
只是转瞬之间,引动血魔典的雷煞,随意两记鞭打,方然,便已经受了重伤!
雷煞的脸上,血线一条条延伸而上,衬着他的表情,无比的狰狞。
他嘶哑着说:“血魔典,本座的机缘,也是你的丧钟。本来,这颗万灵之血,还需温养一段时日,是你,逼得本座不得不提前出手!那便用你的死,来为本座踏入道初前的最后一步,奠基吧!”
血鞭骤然绷直,末梢变成如利剑一般锋锐的尖端。
嗖嗖嗖!三根血剑刺下,直接刺穿地面,再缓缓升起时,赫然已经贯穿方然的身体,将已经力竭的方然,从那深坑之中,缓缓拉出。
“方然!”影若烟凄厉喊一声,身形闪动,便已经踏山而上。
看她身法,竟是修为也有提升。双手黑钢指虎在握,气势之中,一往无前!
随着她的动作,荒辰和唐家诸人,也动了。
钟鸣泰长刀拖着,步子沉重,已将崩山刀诀,运到极致。他筋骨之中,气血涌动,隐隐已经带上了阵阵澎湃之声。
唐迁迁小脸之上,满是寒霜,广袖一振,两支比她手臂还要粗大的天雷崩从袖子里落下,一手持一支,身影飘飞,若一片紫色叶片,翩然而至。
欧叶面色凝重,护在唐迁迁身后,手中丝线飞舞,有山石落下,靠近的,全部被切成齑粉!
围观之人中,竟是也有一人站出来。黑衣黑刀,正是最早到来的一批人中,独行客,黑刀常一春。他身法如鬼魅,拉出一道残影,贴着山石,像是一道无形无质的影子。
雷煞讥讽地看着飞快接近的五人,轻蔑一笑:“就凭你们?也敢冲山!”
他身后血雾之中,又出现了五条血鞭,从地面刺入,贯穿山体,然后,自影若烟一行面前,破土而出。
呼!呼!呼!
血鞭带起无数灰土,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出。刺出之时,血雾带起腥臭的气息,冲得众人,一阵一阵地头脑发涨。
而隐藏在血雾之下,不绝于耳的嘶嚎之声,更是让众人觉得,像是有百爪挠心一般,心神都不能汇聚。
血鞭分明只有五条,可每一条,都沉重无比,搅动开来,满眼都是血色。
一条血鞭抽来,本是瞄准了钟鸣泰,却在半道突然转向,抽向了背对着的唐迁迁。
唐迁迁避让不及,欧叶正欲出手拦下血鞭,可是,斜刺里又有别的血鞭刺出,擦着欧叶腹部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这……也是合战之法!”影若烟惊道。
五条血鞭,竟是也以合战之法,互相配合,绞杀而来。
“断崖!”钟鸣泰双手举刀过头顶,身体筋骨震动,砍向面前正扭动着的诡异血鞭。
血鞭似有灵性,瞬间便缩回了地面之内,在地上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窟窿。
钟鸣泰这一刀刀势一鼓作气,继续向身体后方划出一个圈,砍向背后。
他身后血鞭被一刀砍中,破开一个深足有半尺的口子,却又有血雾蠕动着,只是片刻,便将这道口子,给修补好了。
常一春冲着钟鸣泰点点头,道:“好刀法。”然后,刀光如墨,贴着地面掠出,将钟鸣泰脚下,一条刚刚破土而出的血鞭,生生又逼回了地底。
钟鸣泰说:“你的刀法,也不赖!”
两把长刀翻飞,虽是第一次配合,却刚柔并济,取长补短,两人合力,一时间,正面压制住了足足三条血鞭。
但是,虽然一时压制住,可这血鞭哪怕被斩伤,也瞬息之间,就又完好重生。
“久守必失,这么打,不是办法!”欧叶丝线填满周身六尺,一边打,一遍喊道。
“得想办法打碎它们,要不然,得给耗死在这里!”影若烟双拳并起,轰在血鞭之上,瞬间,血雾四散。
“老钟,常兄弟,咱们三人配合,把这五条长虫给灭咯!”欧叶爆喝一声,手中丝线骤然绷直,像是无数细剑,直接搅残了一条血鞭。
常一春身法如鬼魅一般闪过,刀锋划过那条残破血鞭,黑芒闪动,直接将这血鞭,一刀两断。
欧叶丝线再动,钟鸣泰吐气开声,配合之下,瞬间再斩断一根血鞭。
众人压力,瞬间便轻了不少,可是他们气息也开始虚浮,可想而知,斩断两条血鞭,消耗也绝对不小。
山腰之上,雷煞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战斗,对着被吊在空中的方然说:“我倒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和你一样,冒死冲山。”
见方然没有回应,雷煞手指勾动,贯穿方然的三支血剑,骤然搅动。
“呃啊……”贯体之痛,让方然忍不住低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