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变、变(1 / 2)

黄月姑哭得撕心裂肺的,抱着自己儿子,“儿子你别生气,别生气,你还是个孩子,不能和人家争长短啊。”

村后头有几户懒汉子男人,喜欢游手好闲勾三搭四的,和黄月姑有点眉来眼去,忍不住要帮她出出头,说几句风凉话。

结果刚开口就被宋占杰给骂了回去,一个个灰溜溜地闭嘴不语。

黄月姑擦着眼泪给周围的人赔不是,“孩子不懂事,大家多担待。他只是不懂,怎么以前不为大队出力,这会儿就能耐起来了呢。”

这说的是姜芸,离婚前就在大队挣工分,别的不多干,怎么离婚以后突然这么能耐,不能不让人怀疑。

那边宋婆子立刻大声道:“可不是咋的,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在我家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一天到晚也不干啥,这一离婚,上天入地的能耐……”

宋长顺骂道:“你快拉倒吧。人家没离婚的时候,在你们家赚多少工分?脏活累活儿抢着干,工分比你年轻时候挣得可多!”

王翠花也喊道:“可不咋滴,媳妇不管什么时候回家都得伺候一家子做饭吃,坐月子还得给一家子纳鞋底!整天累死累活,人家哪里有功夫给大队多贡献力量?说到底,都是你耽误了姜芸同志为大队做贡献!就是你最坏了!”

被王翠花这么一骂,宋婆子丢下老头子自己灰溜溜地跑了。

宋老头儿已经习惯装聋作哑,一声不吭,随便别人说啥去。

而宋文昌被黄月姑和妹妹拉着往回走,还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宋占杰等人,尤其是福爷爷,要把他们的无情歧视和偏心都记在脑海里。

等他们路过福爷爷家墙外的时候,宋文昌捡起一块石头就往院子里砸,恶狠狠地骂道:“老不死的东西!”

黄月姑赶紧劝他别气坏了身子,“你长大了一切就好说,这会儿先忍忍。”

宋文昌却嫌弃她,“还不是你没用!连个糟老头子都拢不住!”

宋文昌原本也不懂这些,可自从男人死了没俩月,黄月姑见天地跟他们哭诉自己多不容易,需要个男人帮衬,少不得要对外面的男人试探再试探。

一来二去,自然就有夜里上门的。

她不想让儿女轻视自己,就要不断地哭诉洗脑,自己不容易,村里人排挤他们孤儿寡母,不分足够的粮食等等,她还要供应儿子读书……

儿女们自然更加憎恨村里人,却也知道家里得靠别的男人帮衬才能过轻松的日子。

这时候宋婆子追上来,立刻上前装装好人。

宋文昌却看不上宋婆子,哼了一声,推着麦子带着妹妹先回家去。

宋婆子和黄月姑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一来二去,她就要给出个主意,“你还年轻,孩子也大了能照顾自己,还能帮衬你干活,男人不会嫌弃的。不如再找个。”

黄月姑叹了口气,揉了揉肿肿的眼睛,“婶子说得轻松,一把年纪,哪里还好找啊。”

要么都是糟老头子,要么就是有残疾的,哪怕年纪相仿的人家都想找姜芸那样年轻的。

要想找福爷爷那样年纪大还有钱的可不容易呢。而要想找年纪相仿、能干、不计较她带孩子的,同样不容易,人家还想找年轻漂亮的呢。

宋婆子压低了声音道:“陈家大队有个开大卡车跑运输的,家里一儿一女都不大,也还乖巧的。你要是嫁过去,芫花正好帮他看孩子,他跑运输赚钱钱你当家,到时候不就能供你儿子读书了?”

这么好的条件?黄月姑顿时很心动,却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人家这么好,哪里能看上她啊。

宋婆子就给出主意。她老姊妹是陈家大队,姜芸去给养鸡,陈福基堂弟看上姜芸的事儿,她知道以后又气又恨,就想给姜芸戳黄了。

在她眼里,被自己家休了的女人,就得一辈子过得可怜巴巴的,没人要!饭也吃不起!就像黄月姑家这样!

有人给送信,宋婆子能很好地掌握一些情报,就想暗地里撺掇黄月姑。

如果黄月姑和陈福年成了,当然,不成最好,反正她不是真的要给黄月姑介绍对象,她只是想利用黄月姑给姜芸把相亲的好事搅黄了!

在她看来,姜芸这是在勾三搭四吊着男人,想比较一下嫁个最好的。郑毕臣是知青不可能娶二婚的乡下女儿,而陈福年是死了老婆的大卡车司机,条件非常不错,她绝对不会让姜芸如愿的。

此时姜芸正在家和小哥俩欢喜地往缸里装麦子呢!

黑猫赚的,郑毕臣和福爷爷的都要送过来,还有她和小哥俩的,另外还有她试验田的奖励。

好多麦子!她要捞洗麦子,然后晒干推磨,做大白面饽饽犒劳家人!

推磨之前,麦子要洗过,因为麦子是在场里直接用磙子压的,肯定有灰尘和浮土,要想推磨必须淘洗,否则磨面就会牙碜。

姜芸带着小哥俩去宋书记和大队长家借了两个长条凳子,直接搭在菜畦两边,然后再搭上长棍子,再把高粱杆钉的幛子铺上,最后把炕席刷洗干净铺上。

然后就开始在大锅里捞洗麦子,先在东间锅里淘洗第一遍,再在西间锅里淘洗第二遍,直到水变得清澈不再都是沙尘为止。

捞洗干净就倒在外面的席子上,用包袱不断地擦,把水吸出来,还要翻捡里面的小石子,要是捡不干净,到时候可牙碜呢。

擦得差不多就摊开晾晒,天气好阳光毒的时候,一个大晌午加下午,中间翻几次就能晒干,用牙一咬,嘎嘣响就是焦干了。

小海帮着姜芸擦,小河就翻捡石头,黑猫也跃上去。

小河:“小野哥你一边玩儿,我找石头呢。”

黑猫爪子扒拉一下,就露出几块小石子,小河看到立刻捡出来,黑猫再扒拉一下。

小河哈哈笑道:“小野哥厉害了,还能帮我找石子呢。”

姜芸正好出来送麦子,笑道:“猫崽崽看得见石子吗?”

不是猫猫狗狗的眼睛构造和人不一样么,应该看到的影像和人看到的也不一样才对啊?不过她不是猫,也不知道猫看东西到底什么感觉。

郑毕臣把福爷爷的麦子也推过来,她家的麦子就都到位,存在缸里用木盖垫压住。

自从小哥俩领着猫崽崽抓老鼠赚麦子,为了储存麦子,她可特意买了两口大缸呢。

淘洗麦子要换水,郑毕臣又去帮她挑水,福爷爷就帮小哥俩擦麦子,眼睛不好看不见小砂子就拉倒了。

他和郑毕臣都不约而同的把外面吵架的事儿丢开没有带回家来,都不跟姜芸说免得让她心烦。

姜芸现在能干,家里条件好,难免招一些不如她能干却又好嫉妒的人非议,这是不能避免的,真要是去管也管不过来。

福爷爷看着正在专心捡砂子的小哥俩,越看越觉得这俩孩子招人稀罕,简直跟小仙童一样无一处不好的,就连小哥俩捡出来的小砂子都格外好看!

跟这俩懂事善良的孩子一比,宋文昌简直不配为人子。

福爷爷慈祥地盯着小哥俩,已经从小哥俩读书、工作、找对象盘算到了结婚生娃,不知道怎么就想着小哥俩一模一样,以后要是找对象怕是得仔细点,要不人家都分不出和谁相亲呢。万一结婚以后媳妇认不准自己男人,孩子认不准爹可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情不自禁哈哈笑起来。

小哥俩疑惑地看他,“爷爷,你偷笑啥呢?”

福爷爷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却不告诉他们。

小海就继续捡石子,不好奇,小河却拉着福爷爷撒娇,“爷爷,你肯定在笑我,快说!”

看他缠着福爷爷,姜芸就过来揉揉他的头,给福爷爷解围,“老爹,公社那里是不是有推磨的机器?”

虽然石磨磨面更香,可一遍遍地不知道多累呢,从天不亮磨到天大亮,也顶多能磨三十斤罢了。

因为推磨费劲所以很多人家懒得推磨,就总是吃碎碴子粮食,大不了在水里多泡泡,很少吃发面的。

福爷爷:“公社好像没有,机器推磨可费电呢,咱们这里还没通电,都得去县里。”

姜芸:“要是这样的话,不如用粮食去粮管所换粮票,再用粮票换细面。”

省力气呢。

要带粮食去县里推磨不现实,红丰大队去县里小一百里路,自己家没有车,当地去县里也没有公共汽车,只能搭大队顺风车。可大队的马车不是那么正好的,所以怎么都不方便。

那就只能暂且用石磨对付了。

郑毕臣挑水回来,听见姜芸说磨面,笑道:“这是力气活,当然交给我。”

这会儿割了麦子,他是宣传员不用下地轻快得多,有自由时间就能帮她推磨。

姜芸:“晌午头晒得挺好,这会儿快干了,下午再晒俩小时差不多。傍晚咱们早点吃了饭就去推磨。”

推磨其实还是驴最好使,虽然她住在牲口院里面,也给大队立了功劳,不过却从来没想过要借大队的驴去推磨。

毕竟牲口是集体的,个人借来借去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