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
男人躺在那个狭小的棺材里,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
他以为他会听见什么声音,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蜷缩在棺材里,忽然间就想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他刚从酒肆出来,喝得醉醺醺的。脚步踉跄,快要摔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那个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他打了个酒咯,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强烈的反胃,让他忍不住将身子压低,并且用手支撑着,靠在那个角落里。
那个人影已经到了跟前,错身而过的时候,男人看见了影子的脸,原来是病痨鬼的娘。那个老女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将头连同身子一起裹了进去。她低头,抿嘴,眼睛里带着怨毒,手里却攥着一样东西。
他嘿嘿一笑,从角落里踉跄着跑了出来,伸开手,挡在她的面前。他以为她手里攥着的银子,打算学那些江湖人,趁着天黑,打个劫。谁知,老女人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用怨毒的口吻说着:“你若是不怕死,就尽管拿去。”
打开,是一个透明的瓶子。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那些红头发绿眼睛的怪人带来的东西,据说是专供给那些富贵人家使唤的琉璃瓶,但随着那些怪人越来越多,这东西也就从那些富贵人家流了出来,像这么小的,放在街市上,也值不了几个银子。
瓶子里似装着一些东西,男人举高,借着酒肆门前朦胧的灯光查看,发现那里头的东西黏糊糊的,像是伤风之后淌出来的那种清鼻涕。他胃里一阵恶心,赶紧将那瓶子丢给了老女人。
老女人看了他一眼,将披风的帽檐又往下面拉了拉,迈着小碎步走远了。
第二日,他酒醒之后在街面儿上溜达,听说病痨鬼死了,而他死的时候,他那俊俏的小媳妇儿刚刚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男人穷,男人也懒,就算手里有点散碎银子,也都拿去买酒喝了。听人议论的时候,他背过身去朝着地上“呸”了声,心里想着:“若那小娘子嫁给了他,他才舍不得去死呢。得,也活该那病痨鬼没福气。”
病痨鬼死后的第二天晚上,男人又去酒肆喝酒,还是差不多那个时辰,他醉醺醺的从酒肆里出来,刚走到那个墙角,就又看见了那个黑影。与上一回不一样的是,这个黑影手里拖着把铁锹。
“大晚上的,那个铁锹干什么?”男人打了个酒咯,摇晃了两下之后又靠在了墙角里:“难不成是请不起挖坑的人,打算自己将那个病痨鬼的儿子给埋了。”
男人说完,嘿嘿地笑了两声,肩膀一顶见面,勉强站直了朝着黑影走过去:“喂,要不我帮你。”
黑影倏地抬头,果然还是病痨鬼的那个娘。只见她盯着病痨鬼看了半响,用冷幽幽的声音问着:“你想帮我?”
“我……我知道你家那个病痨……哦,不对,应该是你儿子。我知道你儿子死了,病死了。你深更半夜拖着这么个东西,不就是想要省点儿银子,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儿子嘛。你别看我喝了酒,但我是男人,身体健壮的男人,我能帮你挖坑,只要你稍微给我那么一点点的好处。”
“好处,你要什么好处?”
“我说了你能给吗?”男人接连打着酒咯:“我想跟你家那个俊俏的小娘子……”
“你想要那个丧门星?”
“丧门星?对,就是你家那个丧门星!”
“行,只要你帮了我的忙,我就把那个丧门星送给你。”
“不骗我?”
“我说出去的话,就没有不作数的。”
“好,我信你,我信你。”男人借着酒意将铁锹夺了过来。
他们并未出城,而是到了一处偏僻的墙根儿底下。病痨鬼的娘,也就是果子的奶奶,先让酒鬼在城根儿底下挖了一个坑,跟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娃娃来丢到了坑里,在埋土之前还扔进去了一绺头发。”
“你这是做什么?哦,我明白了,你这是在还愿对不对?茶寮里说书的先生讲了,说有些庙里的菩萨特别灵,许姻缘的得姻缘,许子嗣的得子嗣,甚至许了金银财富的,还真能发财。许了心愿,就要还愿,这是规矩。瞧你刚刚丢进去的东西,十有八九,你是许了个孙儿。嘿,还真别说,你家还真就添了一个孙儿。”
“你错了,我从未许过什么心愿。”果子奶奶用阴冷的目光盯着那个刚刚埋起来的地方:“我让那个女人过门,是为了留住我儿子的性命。结果倒好,我儿子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被她们母子两个给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