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杰听了一耳朵,就听到了老爷子说的这句话。
“她不是我的孙女儿。”老爷子指着徐淼还算完好的那只脚:“我孙女儿是个天生六指的娃,她那小指头旁边原本还生了一个肉呼呼的小指头。那指头,不像是人们说的那种,是很难看的那种,而是齐整整的六个指头。因为我家里的事情,外头议论的很多,我们担心被人知道小春是长着六个指头的,就一直藏着她的脚。后来,她大一些了,我们就悄悄带她去了医院,花了很多钱,将她多余的那根指头给去掉了。人家那是大医院,手术做得很好,可再好的手术,也是会留下些痕迹的。在小春的那个小脚指头旁边,有个手术后的疤痕。”
陈杰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只脚,完好的,且一点不像是长过六指的样子。猛地,他拍了一下大腿,指着老爷子道:“六指,伤疤,我想起来了,徐淼那个小助理,就是那个突然死掉的小助理,她的小脚指头旁边有个伤疤。可是,怎么会呢?”
“那才是我的孙女儿。”老人轻叹着,竟不知自己是该哭啊,还是该笑:“昨个儿晚上,我梦见了我家那个儿媳妇。她啊,疯疯癫癫十几年了,就连死的时候,都像是个神经病一样。我们老两口从未想过,她能给我们托梦。她仍旧穿着下葬时穿的那身衣裳,浑身湿哒哒的站在我们家的院子里,那脸啊,就对着我们的窗户口给我们说话。她说,她时间到了,想做的,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她还说,她想要去找小春,想要跟她说对不起,想告诉她,她虽然不是一个好妈妈,但她真的是想要弥补她,是想要做一个好妈妈的。”
“自己十月怀胎生的,若说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一点的感情,我都不信。这徐淼啊,也是任性。自己的妈妈得了精神病,也是够可怜的。”陈杰摇摇头,“可这话说回来,徐淼不肯原谅她妈妈也是正常的,那个孩子不希望出生在一个幸福的,有爱的家庭里。那个孩子不希望自己被爸爸保护着,被妈妈呵护着。徐淼呢,就只有你们。爷爷奶奶虽说对她很好,可在她的心里还是有缺憾的。她的妈妈不光没能给她呵护,反而还让她从小到大遭受了不少的嘲讽和嘲笑,这孩子,能长成现在的模样,也很不容易了。”
“是啊,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我那可怜的儿媳妇跟我这个可怜的小孙女。”老爷子拍了拍老伴儿的手:“如果我们两个当初没有结婚,我儿子就不会跟我女儿认识,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如果当初,我们两个老的能体会孩子的心情,自己把婚离了成全两个孩子,也就没了后来的这些事情。当时,怕人笑话,结果呢,还不是照样被人笑话了几十年。笑话就笑话呗,也没见少了骨头少了肉啊。老婆子,你说,咱们当初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怎么就不能成全了两个可怜的孩子呢。大不了,咱们一家搬个地方,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咱啊,是咱们害了他们这么多人。”
“大爷大妈你们可千万不能这么想,这世上的事情啊,说不清。人都没长前后眼,谁能知道这后面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陈杰赶紧安慰着,生怕两位老人再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儿。
“大爷,您刚刚托梦的事儿还没说完呢。”
“托梦,对,托梦,我儿媳妇给我托梦,说我孙女儿死了,但不是新闻上的这个。她说,我孙女儿遭了难,被人割去了脸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那个拿了我孙女儿脸皮的人也要死了,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警察。我原本心里还犯嘀咕,说这人的脸又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梦是醒了,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我干脆叫醒了老婆子。一问,才知道她竟然做了跟我一样的梦。于是,就赶紧找了人,让他开车把我们给送过来了。没曾想,我这孙女儿真出了事儿。我更没想到,我这孙女儿当真不是我的孙女儿。”
“您先别急,这事情,太蹊跷了,咱们后面还得再确认确认。”陈杰说着,让小徒弟给小助理的父母打电话,希望他们能去一趟洛城市刑警大队,配合队里做一次DNA检测,好明确徐淼和小助理真正的身份。
“徐淼这边,因为徐淼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陈杰从徐淼爷爷身上取了样。虽说检验结果会有些误差,但因为是亲祖孙的关系,基因排列的相似程度也会比较高。”
七天之后,两组对比结果出来了。之前被当做小助理下葬的,才是真正的徐淼,而死在剧组被疯狗啃噬掉的是徐淼的小助理。因为案情太过离奇,所以这件事只有刑警队内部的人才知道,对外说的,依然是意外事故。
徐淼的爷爷奶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愿保持缄默。只是在回老家之前,让人带着去真正的徐淼的份上看了眼。
地府,如意胭脂铺门前,徐淼坐在台阶上,看着外头那些提着灯笼走来走去的行人。
忽得,她转身看向店铺里正在忙碌着的刑如意问了句:“掌柜的,你说,他们明明看得见路,为什么还要提着灯笼走。”
刑如意走到门口,看了眼,说道:“因为他们不想做鬼,只想做人。”
“为什么?做鬼也不错啊,跟当人的时候也没什么分别。”
“他们啊,都是心里头装着人的,有的是父母,有的是妻儿,有的是舍不了,放不下,却又不得不舍不放的。”
徐淼想了想,突然站起来,指着胭脂铺门口的红灯笼说了句:“掌柜的,你也送我一盏红灯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