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石村的日子平静而安稳,这里民风纯朴,地处偏远,鲜少与外界联系,宛如一个现实的桃花源。
青石村位於山脚下,从神庙房间的窗户望出去,便能见到山头苍翠碧绿,偶有白雾掠过,宛如仙境。
屋外的菩提树在窗边洒下Y影,从外头吹进来的风是和煦温柔的。
「季公子一早又出门了,这一个月来皆是早出晚归的,赚得钱b你靠谱多了。」初一按压着面团,抬首朝窗口看去,「我说,这自从上次的事,已经月余,你们这是要杠到什麽时候啊?就没看过兄妹还像你们这样子的。」
「我哪有那麽废啊。要不是被他发现,我现在早发家致富了。」清脆的声音忿忿不平地自窗外传来,弯腰捡落花的凌思思直起身来,撇了撇嘴道:「我也没想和他杠,是他自己要乱开冷战,不理人的。」
自从上回拿季纾作广告招牌卖药之事,被他抓个正着後,季纾就拿走了她的帐本,将她赚得的钱全数充公,给神庙贴补费用,甚至气得不和凌思思说话,平常避开不说,就算碰头也装作没看见,直接将她视作不存在一般。
这种见面不相识的情况,已经月余,一开始凌思思自认理亏,还想着到他面前陪笑卖乖献殷勤,试图讨他欢心,补救一下好感度,可次次皆被他无视的冷处理下铩羽而归,她也彻底放弃了。
谁想整天没事拿热脸贴人家冷PGU啊?
好感度补不起来就算了,一个区区男三,难道还怕他一个纸片人不成了?
凌思思愤愤地想着,越想越生气。
初一看着她愤愤不平的面容,无奈地叹息一声。
细致的眉眼,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彷佛永远透着灵动的朝气,娇YAn的红唇微抿,带着点赌气的情绪,目光扫向她手边的面团时,却又露出几分好奇之sE,这般无心的nV儿作态,令人怎麽也与她生不起气来。
想到这里,初一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窗外的凌思思,笑道:「刚回来时,听说昨日是镇上沈家公子的生辰,他夫人为此亲自下厨,做了碗炸酱面为他祝寿,让沈公子颇为感动呢。」
「炸酱面?」
「村里的习俗,若是在对方生辰,吃了一碗炸酱面,那可是代表着祝福的意思,同时也象徵自己的心意。」初一啧了一声,鄙视地看她,「这你都不知道?」
「……当然。」她当然不会知道。
凌思思将捡好的花瓣放进篮里,走进厨房,面上虽然淡定,可心里却开始想起了另一件事。
用清水淘洗捡了一篮子的桃花瓣,凌思思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前些日我听他们说,每次若有人想表心意,一定先来神庙学你做的炸酱面。」
「是啊。」初一忍着笑,侧首朝她看去,「怎麽,你也想学?」
「想学。」凌思思低头专注地淘洗花瓣,面上故作镇定,掩饰心里的盘算,「等我学会,以後想吃就能自己做了。」
她不提,她都忘记还有这件事了。
当时为了应粉丝要求,她公开过漫画角sE的人设,为此还特别为各个角sE设定了相对应星座的生日来着。
经初一这麽一说,她这才想起,当时设定季纾的生日好像就是今天……
凌思思低着头,水中倒映着她的脸,那时她心里想的是,趁着这个机会,亲手给季纾也做一碗炸酱面,也算给他赔罪。
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亲手做的,更能感受到她的心意,也显得更为诚心。
他应该会原谅她吧?
「那今日就不做桃花酿了,来试试这炸酱面吧。但老样子,耗费的食材费用也一并算在伙食费里。」
「……你这个小钱鬼。」
茹夫人身子不好,鲜少踏出院子,偏偏池郡守和靳尹等人又出去追查那日男孩的下落,亦不在府上,便只由常瑶留下。
自那日得到消息,有人看见那男孩的身影出现在城东,几人带兵追去,却一无所获。
若非是那男孩太会躲藏,要不就是此事没那麽简单,在他背後也许还有其他势力在布局一切。
常瑶自然也察觉到不对劲,可府上只有她一个nV眷,几人都不在府上,自然不好无人照看夫人。
她心有旁鹜,连带着落子的白棋好几次都露出破绽,眼看就要被黑棋围堵。
茹夫人自然瞧出她担忧的神情,轻咳一声,手中黑子落下,明白地微笑道:「太子妃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妾相信此事定能有所收获。」
常瑶一怔,有种心思被戳破的羞愧,「夫人怎知……」
「殿下和太子鰜鲽情深,令人羡慕。」
茹夫人轻轻开口,有些慵懒地靠在了桌上,修长纤细的手端着茶杯,宛如美人捧酒,是个十分妖娆的动作。
她注视着常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笑声格外动听,「只是,传闻此次是东g0ng的侧妃与辅臣一起失踪的,太子与君上这般费心寻找,殿下就不担心麽?」
「夫人的意思是……」
「殿下别多想,妾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茹夫人垂眸,有些羞赧的解释:「妾平常无事,也看些话本子,正巧前些日子读到,有一官员娶了妻子,看似琴瑟和鸣,可他私下却与旁人过从甚密,起了歹心,被人撞见後杀了人灭口,他以为妻子不知道,但她其实早已旁观一切……。妾很好奇,这话本子里的男子若有旁的nV人,妻子通常不是选择隐忍,就是闹翻,鲜能和平共处,可我看殿下似乎也很是担心失踪的侧妃?」
原来是为这个。
常瑶了然一笑,不答反问:「夫人觉得,Ai一个人需要怎麽做?」
茹夫人一愣,像是没有意料到她会问这个。
「Ai一个人,就是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美好的、不好的……他的全部。对我来说,我一开始认识的是靳尹,而不是大盛的太子,我陪着他走过寂寂无名,历经千辛万苦,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那段时光经历的一切,是只有我们两个懂得,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也无法cHa足的。我既已选择了他,最艰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那又有什麽理由放弃呢?」
坐在桌前的常瑶娓娓道来,明明是平淡的语调,可茹夫人却似乎可以看到江堤浪涌,无声的朝岸边袭卷而来,直击心底。
说完这一席话,常瑶这才後知後觉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麽,看见对面茹夫人怔忡的神情,以及旁边绿萝抿唇的暗笑,不禁觉得脸上有些热。
她急忙摆手,「我不、不是故意要……」
看着她着急想解释的样子,茹夫人抿唇,轻笑出声,像是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殿下不必不好意思,倒是这一番话,让妾犹如醍醐灌顶。」
常瑶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茹夫人和池郡守夫妇情深意重,府上唯有夫人一个nV眷,是朔方郡人人眼中的佳侣,不可能会有如故事里的悲剧发生。
茹夫人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对面的常瑶落下一子,手中拈着的一枚黑子很快地接着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角落里燃点的药香,发出浅白的烟圈,幽幽弥漫,常瑶的脸笼罩在烟雾之後,宛如一座玉雕的塑像。
她拈着棋子,久久未动。
茹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注视着对面的常瑶,扬唇浅笑道:「你想好下一步怎麽走了麽?」
「……嗯。」
「那你怎麽不走呢?」
常瑶凝视着眼前的棋盘,缓缓x1了一口气,拈着白子的手一松,“喀哒”一声轻响,将棋子落入手边的棋钵里。
「我不敢。」
闻言,茹夫人眼里似有什麽东西在慢慢凝固,唇边的笑容却加深了一点。
她含笑着看了她一眼,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什麽学下棋吗?」
常瑶摇了摇头。
「下棋静心,与人对弈也能打发时间,是很好的排遣方式。但另一方面,在对弈时,观察对方的棋路,就能猜测下一步的走向,b起技巧,更难的是观察和耐心……不觉得很有趣麽?」
常瑶用沉默代表了疑惑。
茹夫人伸手指着棋盘里黑白交错间的某个空缺,道:「你瞧,这个位置埋没在黑白棋之间,极难发现,可若你观察到了,便也许是条活路。」
「也许?」
手中拈着的黑子轻轻落下,正落在了方才手指的空缺上,而常瑶望着那枚落下的黑子,目光猛地一颤。
但见那黑子落下後,顿时逆转局面,将原本处处制肘的白子y是辟出一线生机。
可相反的,原本稳C胜算的黑子,却是自封活路,陷入僵局。
「它是条活路,但或许,也是条Si路。」她抬起头来,唇角拉出一道弧线,舒展双眉浅笑道:「以为找到了活路,殊不知,这是陷阱--所以,这局棋,太子妃殿下你赢了。」
凌思思算着时间,在季纾回来前,一直待在厨房没走,煮了一碗又一碗的炸酱面,堆在灶旁的碗都快成了小山高了。
她煮完一碗就找初一替她试味道,吃的次数多到初一实在吃不下,直喊“不行了不行了”,又挨不过她请求,才想了个主意,让街坊邻居都找来帮忙试菜。
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连邻居们都纷纷告饶,一个个回去了,凌思思这才终於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她心头一喜,赶紧将煮好的面洒上葱花,淋上酱料,这才端着热腾腾的碗走了出来。
季纾迎着橘红的余晖,从院外走进来,便见到凌思思系着围裙,一头长发在脑後紮了个包子头,露出一截baiNENg的脖颈,他微微皱眉,移开目光,却瞥见她不知沾了什麽,白白一片的袖口,狼狈极了。